她的反应是拿下他的手,塞进嘴里当鸡腿啃。
“喂,你真使劲啊?”他强力抽回手,腕处已留下两排清楚的齿印。
“呸!难吃死了。”
“没人请你吃。”他瞧着手腕,还真疼哩!
“谁叫你突然发神经,我好心咬醒你,你要感恩。”
龙湖简直啼笑皆非。不知哪里有人在举办“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第一好手”的比赛,他马上带她去,铁定能赚了奖金回来。
“师妹,你能不能有一天乖乖的,不干一件恶作剧,完全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给我看?只要一次就好。”
“有什么好处给我?”
“你看你,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这样辛苦的事,没好处可拿,傻子才干。”
他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算了!”
“你今天究竟怎么啦?”
“没事。”他抬起脸,决定不再痴心妄想改变药儿。“刚才你潜进湖底那么久,下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吗?”
她抿嘴一笑。“让你猜。”
“名堂大不大?”
“跟威远侯有关,你说大不大?”
龙湖的脑筋也活,立时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瞧。“我说小师妹,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威远侯由太湖中捞到一位老婆,你也想捞一个丈夫上来是不是?”
她并不脸红。“我想知道人间的‘奇遇’多不多?”
“可怜的药儿,那些男人都太没眼光了。”他轻拍她的肩,可以体会她内心的沮丧,连续三次的钓夫失败,再怎么活泼开朗的人,也难免自信心受挫。
“难道我不够美?”
“得啦,别再顾影自怜,你只是姻缘未到。”
她秀眉一挑,乐了。“也对,师兄二十六高龄都还娶不到老婆,我急什么呢?”
“真是不能对你太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若是吐得出象牙,太阳也可以打西边出来了。”她天生伶牙俐齿,反应一级快,跟人斗嘴从没输过。
终于把衣服烤干,秦药儿心想下半出戏该登场了。
他事先提醒她。“适可而止,别做得太过火。”
“有你老人家盯着,我又能如何?”她忍不住气问:“怎么在你眼中,我就那么邪恶和不可理喻?每回有事发生,你总是第一个指着我鼻子骂;现在,我一点事都没做,你已先迫不及待警告我,怎么,我是专门闯祸的吗?”
“你有脸说你不是?”
“当然不是。有本事你找一个‘受害者’出来指证我好了。”
那些受害者一见她就跑,背后活像有鬼在追似的,谁敢停下来指证她?
龙湖瞪眼(不敢相信)、摇头(她没救了)、叹气(该拿她怎么办),最后,再一次摇头叹气,然后认了。
※※※
这年头,对救命恩人该如何回报?倾其所有?还是干脆以身相许?
秦朗两眼发直的盯住药儿,心里想着有这样的救命恩人真是不错。“是……姑娘救了……我,我十……十分感激。”兴奋之余,说话都结巴起来。
“是我救了你。”龙湖把师妹拉到身后。这个色迷迷的贼小子,真该再把他拋入水里清醒清醒,幸亏不是药儿下水救他,两人在湖中纠缠的画面光想象就够使他眉头打结了。长兄如父,师妹的闺誉他需小心维护。
“你不是……”秦朗指着他叫。
“赚你一两银子的好心人,就是龙湖我。”
“还有我。”药儿从他身后续出来,笑容可掬。“我姓秦,和你同宗。”不报名字,不想他联想到她和秦守虚的关系。
龙湖用眼角瞄瞄师妹,药儿笑嘻嘻,不是好事情,秦朗要倒大楣了。龙湖决定袖手旁观一次,这贼小子欠人教训。
“姑娘,你们是表兄妹?”
“不,他拜我爹学手艺,我们算是师兄妹。”
秦朗内心盘算他们师兄妹相差几岁,少说也有七、八岁吧,不太相配,心中快活起来。他倒不在乎与药儿同姓,反正他自幼便是孤儿,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抚养他长大的是一位秦姓采药人,没什么学问,见他是男的,就叫他“阿男”,他嫌俗气,自己改名秦朗。
“请教令尊从事哪一行?”
“我爹不是普通人,我看你不是江湖人,还是别知道的好。”
秦朗眼睛一亮。“原来令尊是江湖奇侠,失敬,失敬!”说不出有多崇拜。
“笨蛋!”她突然翻脸,一把抓住他领子,那股泼辣劲不知多唬人。“江湖奇侠算哪颗葱,见到我爹,一个个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秦朗吃她魔掌一抓,魔音穿脑,直挺挺的跪在床板上瑟瑟发抖!
“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到一分钟前还想“以身相许”,如今但求从来也没见过她。
她松了手,他忙往卧铺里头缩。
“你没闯过世面,难怪没见识,我原谅你。”
“多谢。”他招谁惹谁了?
“就这样?”
“嘎?”他一颗心又提起半天高。
“除了‘多谢’,你不追问我爹有多伟大?”她不怀好意的笑。“虽说我不是那种爱炫耀的人,但人家若只问一半,还是扫兴得很,你说是吗?”
“当然,当然,求求你全说出来增长我见闻。”
“说给你听值得吗?我考虑、考虑。”
“我求你别再考虑了。”他赶紧哀求她。
秦药儿斜视着他,像在秤他的斤两,半晌,嗔声一哼。“好吧!偶尔‘日行一善’才不愧为伟人之女。”她真敢大言不惭,龙湖差点跑去洗耳朵。“我爹出身江湖第一大神教,也就是人人闻之肃然起敬的‘天地唯我独尊教’,职司右护法,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称‘地狱将军’秦豹子是也!”看他吓得目瞪口呆,她愈发起劲:“旁边这位是我师兄‘小霸王’龙湖,他不但会救人,杀人也如刀切菜,半点不含糊;至于我呢……”
“‘催魂魔女’秦要命。”龙湖顺口接上。
秦朗“咕噜”咽下一大口口水。催魂魔女?很像!即使她美得宛似下凡尘的九天玄女,但看在此刻秦朗的眼中,她跟传说中红发绿眼的魔女没啥两样。
“师兄太抬举我了。”秦药儿拋过去一个媚眼,催魂不成勾魂也行。
龙湖瞪起白眼警告她:“你给我正经一点!”他可不许她效法不三不四的青楼女子对男人乱拋媚眼。
“不识货。”勾魂眼很不悦的翻成牛铃眼,再次转移目标,把气出在秦朗身上:“如今你已知我等来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怎么没有?他快吓死了。“我……我……”
她移近他,居然对他和颜悦色。“怎么样?听了之后是不是觉得加雷贯耳、三生有幸?”
“是……久……久仰大名!”
她满意的点点头。“我就说嘛!没人会孤陋寡闻到不知我等名讳。只是家父常训诫我们做人要懂得谦虚,‘久仰大名’之类的老实话毕竟不太适合自己夸口。”
“是啊,是啊!”秦朗一脸假笑,只求要命瘟神赶快离开。
她下一句话却听得他两眼发直。“你一定很渴望加入‘天地唯我独尊教’吧?”
“我有吗?”他嘴巴开合,发不出声。
“你看你,人没人才,钱没钱财,走出去没人瞧得起,若能加入天地间最伟大的第一神教,从此改换身分,不同凡响,你心里一定渴望得在流口水了。”
秦朗伸手抹了抹嘴角,很干净呀!
秦药儿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开始在床板上刻花,木屑纷飞中随口道:“该不该让你加入呢?唉,也不知你是否会真心效忠本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