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母亲在火冒三丈些什么?仇剑寄给白素的 信里,怎么会有她的相片?更不可能会有太子。
捡起被丢到床脚旁正面朝下的相片,她先看到背 面的留字——
原有情人终成眷属 仇剑与白素 摄于初春
原来是仇剑和白素的老相片,母亲怎么看的嘛, 什么九不搭八的事,也能扯骂到她和太子这边来,真 是没事找碴。
“妈——那是别人的相片。”她也好奇仇剑和白素 这一对缘尽情未了的恋侣,究竟长得如何?于是翻过 面来欲瞧个端详。“下回骂之前,先看清楚一点——” 话还没说完,已经见到仇剑和白素的庐山真面目了。
她吓得瞳目结舌,心慌手软,全身不住颤抖着。”
母亲指着相片中的白素,不,那明明是——她!
“什么别人的相片?怎么啦,你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呀,哼,想装失忆症骗我呀!可惜,我还没老人痴呆 呢。”
母亲气唬唬的指证厉厉,她想赖都赖不掉,因为 ——那相片里的人物,真是她和太子,她穿着过膝旗 袍、绑两条麻花辫,太子不变,一如现今的他,长发 及肩,合身衬衫搭配着醒目的宽脚管的喇叭裤。
“瞧瞧你穿成什么德性了,上舞台演戏呀!”母亲 连番的指责,却也是她心头上的疑问。是呀,她怎么 会穿那模样,像民初戏里的女学生。
她镇了镇脑子,想想,不对呀,她不曾穿过那样 的衣服,更不曾和太子一起照过相,还是黑白相片呀! 不,这件事不大对劲;照理说,相片里的人应该是仇 剑和白素才对,怎会变成太子和她了呢?
对了,她想起来了,阿壁的阿嬷和那位送信的邮 差伯伯,乍见到她时,都吓了一跳,以为她是白素。 原来,她真和白素长得如此相像,有如双胞胎,只是 出现在不同时代的双胞贻。
不对呀,那太子又怎会出现在相片里呢?
“妈,这件事有点怪异,快把信绐我看看。”她央 求母亲把捏在手里的信纸递过来。
“怪异?!我看一点也不怪。”母亲抱胸看她的慌 张。“你以为随便弄个笔名,就能瞒天过海了是吧。” 冷笑两声。“没那么简单,天夕卜有天,人夕卜有人,你骗 不了我的,信,我还是要没收的,我不会放任你去和 一个逃犯痞子瞎搅混,败坏我们家的门风。”
“妈,相片里的人真的不是我!”她百口莫辩。
“不是你!那又是谁?”
“我想——她应该是白素?!”好像指着镜子里的自 己说,她叫白素,不是蔺舫。
“好,那白素是谁?”母亲就是存心要逼她到黄河, 来证明她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她对答如流。“白素是我同学阿壁的姨婆!”
“哈——”母亲的笑声根刺耳。“你何不说她是你 那死去的爸爸的姨婆,那至少有点血亲,我可能会比 较相信。”
“就算相片里的女孩不是你......”母亲又说了。
谢天谢地,母亲终于相信她的话了。
“那么相片里那个男的,又是谁?是不是子仪看到 的那个痞子?”
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太子,也不知如何否认。
即使她矢口否认,母亲仍会叫莫子仪来辨认的, 届时,莫子仪还是会一眼就认出来的。
可是,相片里的人应该是仇剑才对,不是太子, 虽然那个人的确长得和太子一模一样,连穿着及流露 出来的气质都一样,尤其是他看白素时的神情,就如 同太子凝视她时,所散发出未的那股颓废中带着温柔 的感觉。
太诡异了,这张相片太诡异了,好像冥冥之中, 白素和仇剑的情丝蔓延到她和太子身上来。
“我得打个电话去问一问。”问阿壁,阿壁她应该 有线索。
“不必了,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地待在家里,哪 儿也不能去,一直到学校开学。”母亲夺走她手中的相 片,不留任何说话的机会给她,砰一声,将房门关上。
她像白素一样,被软禁了。
第九章
仇剑为何会变成太子呢?她心中的疑惑,仍是无 解。难道仇剑和太子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怎么会呢? 明明是不同时代的人物,没有道理一模一样,太子就 仿佛是从相片中走出来的,那一头长发,那一身衣裤, 那一抹笑容,一如相片中的人。
抑或相片中的人本就是太子?她又想得脑筋打结。 不可能,相片背面的署名写的很清楚, “仇剑和白素”, 不是“太子和白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呀,谁来 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蔺舫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徒劳伤了脑子,几乎 想得快炸了,不觉昏然睡去。
睡梦中,她出现在阿壁姨婆住的鬼屋宅院里,一 袭藏蓝色的过膝旗袍,粘着两条垂到胸前的辫子,裹 着小包鞋的她,踩着细碎步伐,游荡在后花园里,追 着彩蝶满处飞。忽儿前院的老愧树枝叶摇晃,似有人 攀墙入院,她挨着身躲在屋子的转角处。来人是个女 孩,穿着宝蓝色的牛仔裤,跳下墙头时,一个踉跄, 跌个四脚朝天,不顾得痛,冲到挂在大门内侧的信箱 旁探看,突然回头大叫一声。“阿壁,快来呀,里面真 的都是信耶!”
女孩那一回头,让她给撞见了正面,她吓得花容 失色。
那——那不是一她自己吗?
啊——她很用力地大叫,却发不出半点声响,仓 皇跑回后院去,突然太子也从后院的墙头上跃下来, 压低身子和嗓子,他见了她,伸手紧抱住她颤科的身 躯,他在她耳边温柔地呢喃着。“白素,别拍!”
太子怎么叫她白素?!不——她不是白素,她是啊 舫。
她仰起渗满泪痕的容颜,凝视着爱人,轻启朱唇。 “仇剑,别丢下我一个人,带我一起吧。”
她怎么会叫太子为仇剑!弄错了,他是太子呀, 不是仇剑呢!天啊,谁来帮帮她解开这一场大谜团。
突地惊醒过来,脸上都是泪,情绪久久无法平复。 母亲把她房间的电话拆走了,她失去了唯一能与 夕卜界联系的工具,好几天不吃饭,以绝食自虐的方式 表示抗议。
然而她的抗议对母亲而言,没有起任何的作用, 徒然和自己肚子过不去,那几天,因饥饿她都处于一 种饿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的状态,最后,她只得和五 脏庙妥协,放弃绝食这种不仁道的坏点子。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太子了,甚至连他那时而沦桑、 时而痴情的声音也多日末入耳了,好想念太子!
明天就要开学了,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
好想再见他一面!她全身的细胞都在想念太子。
谎言要打电话给老师,请教有关选修课程的事情, 母亲才同意李嫂拿无线电话让她拨一通外线。
抓住这个机会,她便拔给阿壁,电话才通,她又 骗李嫂刚才晚饭吃得太快了,肠胃不舒服,便抱着无 线电话直奔洗手间,蹲在马捅上轻声细语。
“阿壁,太子呢?”
“蔺舫,明天就要开学了,你怎么还在牵挂一个不 相干的人?”阿壁的语气忧中带愁。
“为什么你也跟别人一样势利眼?他只是一出生就 注定是个悲剧人物——”蔺舫抽泣着。“对我而言,他 绝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