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蠕动着身体,这样的肌肤之亲,本应是愉悦的,却因分别在即,而徒增伤感。
她嘴里喃念着。“圣……王……别……走……”现实里说不出来的话,只好藉由醉言说出,不是酒后吐真言吗?但愿他听得出来。
那片刻里,她几乎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以为他怎么了,吓得差点睁开眼来。
他的眼,认真而专注地阅读她的睡姿,她精巧细致的五官,随后,又用唇阅读一次。
“别……走……”绵绵续续的呓语,是她最后的武器了,她多想直接了当地对他说:“圣王,为我留下来吧!”
可是,他还是没听见她的吶喊,除了更用力地抱紧她之外,好似没有能力回报她什么了。
天将亮,酒已罄,缘尽了,而情是两人之间的不舍。
圣王抱着她下楼,将她放回床上。
“圣女,只要妳快乐,其它的都不重要了!”他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是离别之吻吗?她着慌了。
抓不到他的手,她惊醒过来,然而酒意却在此时排山倒海的袭来,全身乏力,眼睛宛若千斤重般地张不开来。
在黑夜将尽的最后一眼里,她看到他灼然的眼神,充满爱恋地对着她笑。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她躺了一天一夜。
刷牙、洗脸、上学去,把所有的抑郁和伤悲裹在制服底下。
圣王,他真的走了。
之后的日子,她加倍用功读书,把自己完完全全投入繁忙的课业里,让一天二十四小时挤得满档,没有一丝空闲停顿下来休息,因为她害怕一停下来,她会发慌,慌得忘了生活该怎么过。
到了晚上,她更是恐惧,因为睡不着,睡觉成了一件可怕的事;有时候,她真想一拳把自己打昏了。每次,一合上眼,圣王英姿勃发的身影就清晰地跃上脑海,搏斗了老半天,仍旧睡不着,跑到楼顶上,找到他说的那颗星星,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像海底破了洞,从此再也不敢上顶楼,不敢看那颗星了。
想她可怜的初恋啊,竟然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夭折了,她真想为自己早逝的恋情,举办一场哀悼的丧礼。
星期六下午,她想起来已经许久未到父亲的办公室看病了。
圣王出现之后,她以为自己恢复正常了,不需要去父亲的诊所探索她的异状心理,现在他走了,她又想到那件十八年来的例行公事。
“老爸,我好像快活不下去了。”她的确一脸青惨,像癌症末期的病人。
别人家是知女莫若母,他们家是如女莫若父。
“怎么会活不下去,妳每天就是给我吃饭、上学、睡觉、呼吸,这么简单的事连小学生都会,竟说自己不会,妳羞不羞脸呀?”他也不提国外回来的免费英文家教老师为什么不见了,怕她伤心。
她趴在轻纱半遮的铝门窗上,不敢直视父亲的关爱,怕泪水又要溃堤。
“老爸,我想去改名。”
最近她几乎无欲无求,乖巧听话得像模范生,难得有个小小要求,父亲应该不会拒绝吧。
“改名?”他万万没想到补个英文,竟补出这么个大洞来,现在连父母为她取的名字也不要了。
偷偷拭去泪水,尽可能调回以前那个天真活泼又可爱的小女儿姿态。
“我觉得『圣女』这个名字听起来挺伟大的,满适合我这么杰出的女性,对不对?”她装出调皮的俏模样,想逗老爸。
不知为什么他总爱唤她“圣女”,那大概是她前世的名字吧。
他突然而来,又随风而去,两人的相遇,像一场梦,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名字──圣女。
老爸走过来摇晃她的肩,她才如梦初醒。
“妳高兴就好!”他拍拍她的背,尽是尖刻的骨架,没半点肉,教他心疼。“快回家休息吧,看妳把自己整得又瘦又干,像个难民似的。”
走出父亲办公室的大楼,玻璃帷幕里映出一个瘦巴巴的人影,自己看了都吓得倒退三步,那个人是她吗?摸着凹陷的脸颊,削瘦的细肩,像一捏即碎,原来失恋是全世界最快速又有效的减肥法,她快可以当最佳女主角了。嗟!忍不住嘲谑自己一番。
对街三个穿着建X高中制服的男生,见她出来后,一阵推拖拉扯,最后终于推派一个人,手上拿一封淡蓝色的信,迎面而来。
“我等了妳两个小时了,这封信给妳。”颤巍巍的手,低垂的眸,稚嫩的样子,像一个少年维特。
她虽是望着他,然而视线并没有焦点,整个人呆立如木头。看着看着,她就自动将他的脸换成圣王那张威冷英俊的面容,她豁然笑了。
街尾扫过来一阵清风,却又把圣王的脸庞给吹走了,换回原来不识的面孔,她的笑容冷却在夏日里。
若是以前,有男生递情书给她,总会在心里暗爽加偷笑,毕竟有人欣赏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啊!
可是现在,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其实那个少年维特长得一副白面书生相,一看就知道很会念书,又是建X高中的,她怎会提不起半丝兴趣来呢?甚至连前车之鉴也忘了,忘了提醒他,别碰她,她很危险的。
直到少年维特羞答答地硬把信封塞进她的手中,突然一块乌云罩顶,她才想起前车之鉴,紧急将他推开,惊慌之中大叫一声。“危险!”
幸好两人及时分开来,否则又要被从天而降的不明物体撞得头昏眼花不省人事了。
“妳有没有受伤?”少年过来问她。
她惶然站起,四处搜寻那架不明物体。“我没事,你快离开这里。”怎么不见了,明明看它落在眼前的?
少年迟迟不走,她又急又气。“以后别再拿信给我,很危险的!”都怪她刚才只顾着他的安危,才会让它消失眼前,可她老觉得那个飞行物挺眼熟的,好像在哪曾见过……
少年以为求爱被拒,糗得落荒而逃,奔回对街同伴那里,一阵叽哩咕噜后,做鸟兽散。
※※※
正当她极力地回想那架不明飞行物体时,身边赫然匡啷一声,她侧脸一瞧,原来是士那身金属衣装,因蹲跪摩擦所发出来的声音。
“士,你来了!”她欣喜若狂,忙着梭巡周遭。“圣王呢?他没跟你一起来看我吗?”亏她对他思念得茶不思、饭不想,他居然也不来看她一回,真无情。
士一直低头不起,双肩微微颤抖,似压抑激动。
“他是不是嫌我又凶又烦人,所以讨厌看到我。”还以为那晚的秉烛夜谈已经化解了两人的嫌隙,谁知道他那么小里小气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来圣王根本没告诉妳!”他倏忽昂起伤痕累累的脸庞。
吓得玫瑰莺声尖叫。“你怎么灰头土脸,到处都是伤,谁欺负你了?”她蹲下来抚着他的伤处。
“圣王他……”说到一半,他的胸口似有物体梗住,突地,吐了一滩血出来,玫瑰惊得花容失色,扶住满身是血的士。
“是圣王他打你?”她撕下自己的上衣制服为他擦拭。“你伤得很严重,我去叫老爸下来帮忙。”
士无力地摇着头,伸出铁臂拉住她的百褶裙。“没时间了,妳快跟我回圣族之星去救圣王,慢了,就来不及了!”说着,血液自他口中汩汩涌出。就算耗尽最后的能量,也要把圣女带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呀?”她急得快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