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夏——”对方也喂了一句,是女声。
路小筑有点泄气地颓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
是班上的同学打来的,通知她明天导师到家里庆祝,既然老师都开口邀请了,她怎能不去,反正先去老师那儿,之后再去看夏霖也不迟。“好啦!”她噘着嘴,颓气地将电话放下。
爸说:“早点去,那家餐厅生意好得很,咱们又没事先订位,晚了可就没位子了,到时别说老爸请客没诚意喔。”
是啊,父亲难得请吃饭,瞧妈妈开心的模样,还盛装打扮了呢,她怎么忍心扫兴。
“好,走吧!”回来再打电话给夏霖了。
走出大门时,客厅发出连串的声音。铃一铃一一是电话铃声响了。
这次一定是夏霖,她本想回头去接,被妈喝住了。“没关系,我开了答录机。”拉着她的手上了父亲的车,她这回头望着客厅,心里一阵麻乱,胸口紧得喘不过气来,像有什么事会发生似的,惶然不安。
☆ ☆ ☆
隔天早上她睡晚了,来不及联络夏霖,便又赶着去赴老师的邀约,当她从导师家里出来时,她已经有点醉意了,微醺的感觉,真想当街跳舞。该去看夏霖了,她想醉倒在他的怀里。
忽然有人拉着她的手。“喂,小筑,一起去热音社吧,我老哥和豆子他们等着帮咱们庆祝呢。”是猴子,和她一样也捞了个边,考上T大考古学系。
“不行,我还有事。”到现在无论是猴子还是热音社的人,全不知她和夏霖的事呢。
猴子还在跟她“卢”,执意地不肯轻易放人。“我哥说咱们两个新鲜人要先去拜一下码头,否则不准加入热音社,这可兹事体大呀!”硬是要拉着她一块走。
拗不过只好走一趟T大热音社,也好,把旁杂人物应付完了,留待最后的也是最精彩的她给夏霖。想到这儿,突然好思念夏霖的怀抱,她的脸不觉酡红了。
“哇,你的脸好红啊!”
糟糕,被猴子发现了她的心思。
“不会喝酒就别跟人家干杯嘛。”猴子数落她刚才和班导师干杯的豪迈,俨然是一派酒国英雌,原来是硬撑的。
她咋舌,嘴角泛起醺然的笑容,是啊,她是不会喝酒,但此时值得举杯大醉,不是吗?
仰起头,对着天空呼出一口酒气,想起有一个夜晚,夏霖和她站在大街上,望尽宇宙穹苍的星月,天啊,这一刻,好想夏霖啊!
到热音社走一趟之后,很快就可以见到夏霖了。她在心里甜蜜地安慰着。
想必侯亚农他们那一票人一定准备好“三牲五札”等着为她和猴子庆祝吧,那些男生就是爱闹爱吃,难得有这么个好借口又吃又喝,决计不会放过她们的,心里先有个底,待会儿才不会被灌醉。
猴子又蹦又跳地来到音社门前。“咱们来吓他们一下。”回头跟她眨了眼。便霍地打开门,装了个一点也不恐怖的七月半鬼脸。“哇啊!!”不知想吓谁,她觉得好笑。
“哇,你们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真不给面子,”猴子泄气地关上门,不忘数落侯亚农他们的不配合。
以前她总是不敢正眼看侯亚农,现在已经不会了,自从和夏霖亲近之后,她似乎长大了,不再像个小女生那样,害害羞羞的,从头到脚都在别扭,连自己看了都讨厌,何况是侯亚农,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咦?那么夏霖又为什么会选择她呢?
她现在可以很自然地正视着侯亚农,然而候亚农一碰上她的注视,反而转开脸去,她心里觉得有点怪,这样的反应不像是侯亚农的作风。
“喂,怎么没有准备好酒好菜?你们热音社的人也太小器了吧!”猴子可能是刚才在班导家光顾着喝酒,现在肚子饿了,急着找东西吃.
这些人极为调皮,一定义在跟她们玩什么把戏,瞧他们一个个脸色泛青,神情哀沉,故意摆个谱来唬唬新鲜人的吧。她可不会上当。
“老哥,没有好酒好菜怎么帮我和小筑庆祝呢?”猴子真是饿疯了,三句不离食物。
路小筑有所提防地看看天花板,如果没猜错的话,食物可能会从天而降,而且刚好砸到她和猴子身上,洒得一头一脸,然后,他们个个会笑张着嘴,嘲弄两个狼狈不堪的新鲜人。
侯业农一脸严肃他说:“今大不适合庆祝。”
哇,装得真像,她由衷佩服侯亚农的好演技。
“你-你们不不知道吗?”
呵,连豆子也来凑热闹了,他的一双手快速地刷过脸庞,她好像看到豆子眼角挂着一滴泪珠。嘻,一定是她看走眼了,豆子怎么可能会哭呢?那张看起来十分滑稽好笑的五官,只适合笑。
猴子抱着空荡荡的肚子,有点没耐性了。
“不知道什么呀?”忙着吞进一大口泛滥的口水。“你们别玩了啦,我肚子真的饿——”猴子拉长了音,强调她有多饿。
“——扁了”,“——死了”
侯亚农说了一句话,夹杂在猴子那一声“饿”的尾音中,所以听的不是很清楚,好像说谁死了来着。
“啊?!”猴子也没听清楚。“老哥,你说什么死了?”
侯亚农没回答,眉头皱成好几褶,豆子看看他。“我来说吧!”他的眼神轮流在她和猴子脸上逗留。“虽然你们跟他不是很熟,但最少大家都认识一场,他这个人虽然有点怪,不合群也不爱说话,又老是在睡觉——”说到这儿,豆子黯然神伤地像在解释什么给谁听。“早知道那是什么嗜睡症——会死人,我就不会让他那样一直睡睡睡——他是那么的有才华——”他忽然转身抡起拳来捶墙。
路小筑很冷静地分析豆子的话,他所描述的人,应该是指夏霖,但是她听不懂什么东西会死人的?
猴子的反应向来比她好。“你乱讲!!”对着豆子放声大吼。
猴子一定是听懂豆子的话了。她看看猴子,脸上怖满疑虑,她记得清清楚楚的,即使在那一刻里,她的脑子仍然是冷静的,只是无法动作,不能思考。
猴子转身向侯亚农求证,候亚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睑一垂。无比哀戚的模样。
“不可能!不可能!”猴子开始发疯似地狂吼着。“绝对不可能的!夏霖他不可能会死——”猴子猛摇晃着头,发丝飞跃而起,像被一股台风刮过。
最后那一句她听懂了,尤其是前两个字,那是她这一辈子都要跟着的名字,她要叫一辈子的,而一辈子是很长的,他们才站在出发点正要开始——
猴子转过来看着她,求救兵似的。“小筑,他们说夏霖死了——”猴子趴在她的肩上,失声大哭。
而她却一滴泪都哭不出来,整个人僵了一般,后来她回想起这一天时,才明白,其实早在侯亚农说“夏霖死了”的同时,她的心就被急速冷冻了,失去所有的感受,像个冰人,站在那儿,没有知觉,只是下意识里不能接受。
她像失了魂魄似地要往外走去,怔忡地,没有方向感,不知门在哪个位置?
“小筑,你要去哪儿?”猴子抽噎地问道。
她忽然想起夏霖说过要提早过生日的事。“我和夏霖约好了,要帮他庆祝生日的。”
豆子闻言才恍然大悟。“难怪夏霖的邻居说,发现他的时候,身体都冷了,还死守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点燃二十根腊烛,没有吹熄,任由它燃尽,蛋糕也没切,大家正猜他可能是在等什么人,”豆子吸口气,继续说:“原来夏霖等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