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很绅士地和她握手,表情还是看得出觊觎的神色。
“孟亚,莫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他还没开口解释,莫小姐本人便急著否认了,而且语带不屑。“我才不会喜欢像他那样的穷光蛋呢!”
程浩听了直大笑。“哈、哈、哈,孟亚如果是穷光蛋,那我就是乞丐了。”
糟了,他只好也跟著乾笑,呵、呵、呵!希望她的智商没那么高。
没想到莫忧也跟著嘤嘤微笑,而且还有低头掩嘴,很有气质的笑法,简直跟方才张牙舞爪的她判若两人。
“程先生,你真是爱说笑!”
唉!她果然不聪明!不过,笨,有时候也很吸引人!
他还是赶紧把这个小笨妹拉走吧!
“程浩,我那边还忙著呢!”
莫忧却死命不走。“别拉我呀,你忙我可不忙呢!”他的手碰她哪儿,她就捶哪儿,泼辣得像只刺猬,一点也不温柔。
但是一转头,面向程浩时,她马上换了个人似的,温言软语,眼神迷离。
“程先生,我们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
她是一遇上有钱人,就搬出那套台词吗?可惜那句“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女人。”还没讲出来,跑步机那边就传来呼唤程浩的娇声了。
莫忧还一脸莫名其妙地问程浩。“那个女人是谁呀?叫得那么大声,真没气质!”
这个小问题,他很乐意替程浩回答。“她是程浩命中注定的女人。”而且揶揄地看著莫忧那个儍妞的表情变化。
程浩要走前还提醒满脸失望的莫忧。“莫小姐,千万要抓紧孟亚,否则你的损失可就大了!”
没料到她不但不接受忠告,还回头对他做了一个很不敬的呕吐表情。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谁教你是穷光蛋,不是有钱人!”
她也不管出口的话是不是会伤了他,便又心直口快地追问他。“你那么穷,程先生那么有钱,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他正愁找不到理由解释时,莫忧又自作聪明地自问自答。“哎呀,你是李董的司机嘛,一定透过李董认识不少有钱人,对吧?”
又来了,一讲到有钱人,她的眼睛又开始发光发热了。她什么时候才会对他散发这种眼神啊,即使在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之下。
“还好!不是很多。”爷爷知道他不喜欢应酬,所以认识的也很有限。加上他又长年在国外当流浪汉,所以认识的有钱人就更少了,不过认识他的有钱人可不少。
她忽然飘到他面前,欲拒还迎地端著个灿烂的笑脸。“那你可不可以介绍有钱人当我的男朋友!?”
他像是会做这种儍事的笨男人吗?给她介绍男朋友,给自己介绍情敌?!他的智商也许不是很高,但至少比她高。
不过,他不会立刻拒绝她。“当你要麻烦别人时,要说‘请’字,听的人心情会好一点。”
她马上改口,而且有礼温驯得像只小绵羊。
“孟亚先生,‘请’你介绍有钱人给我当男朋友好吗?”
“不好!”他板起脸来,把她拉到人少的地方,早就想教训她。“你真的那么想嫁给有钱人?”
“没错!只要是有钱人不管是鳏寡孤独废疾者,照嫁不误!”
“那爱情呢?”
莫忧侧目凝视著他,冷冷地说:“爱情是傻瓜的信仰,像你这样的傻瓜才会掉进爱情的陷阱里,白痴都知道爱情不能填饱肚子!”
孟亚对牛弹琴了老半天,却得到这样的答案,他的眉头又蹙紧起来了。
“你真的那么爱慕虚荣吗?”难道他的直觉错了I:
她冷著脸,犹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你从小过的是三餐没著落的日子,看你会不会爱慕虚荣!”
是爱之深责之切吧,他就是不能容忍莫忧如此诋毁自己。“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想当有钱人,就靠自己去赚钱呀!”
“我也想靠自己的努力去赚钱啊!但是我只是个小小的记者,要成为有钱人得等到哪一天?”莫忧收敛起温柔的表情,脸色胀红如夕阳,强力甩开他的手。
“你怕什么?年轻就是本钱,只要你够努力,有朝一日会成为有钱人的。”难得她也有这番志气!她却大吼起来。“对,我年轻当然可以等,但是我父母已老了,他们不能等呀,我也不想再让他们过苦日子了!”
说完後夺门而出,但他却瞥见在她咬紧牙关的倔强眼神里泛著泪光,强忍住,绝不在人前流下来。
他才知道,原来在凶悍泼辣和爱慕虚荣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为了父母的晚年富裕而愿意牺牲爱情的坚强孝女!
对莫忧,他又多了几分疼惜与不舍,相信她那种非有钱人不嫁的想法,是环境造就出来的,绝非她的本性。
城市的霓虹灯,越夜越美丽。
莫忧下了班,踏出报社的大楼,伸个懒腰,抬起头来,看不见天上的星光,因为被炫亮的霓虹灯遮盖了。
她往观光夜市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想,那个穷光蛋孟亚跑去哪儿了?整天不见人影,他还是个新人呢,就摆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怠职本事,他等著被组长削吧!
只是孟亚不在身边,她又像少了什么似的,浑身不对劲,又不好意思问同事,怕引起不必要的联想。
自从孟亚进报社,最近办公室里起码有一半的女同事上班时眼睛都盯著他转上转下的,一副很哈他的样子,真不知道像那种穷男人有什么好哈的?
尤其是艺文版的女同事更夸张,私底下老聚在一起谈论孟亚的事,连上厕所的时间也不忘聊上几句。
花痴甲边补口红边说:“他的声音好有磁性喔!”
花痴乙撩起眼皮补眼影。“他走路的样子好有个性喔!”
花痴丙拿出眉笔,在右眼上画一个上括弧的眉形。“他抽菸的姿势才迷人呢!”
突然听到咚一声,是花痴丁的腮红盒子不慎掉下去了,只见她的口角泛著水光,整个人略显呆滞地说:“我觉得他的沈默寡言,最酷!”
在一旁洗手的她,差点没笑掉大牙!
天啊!那个家伙会沈默寡言?!那些女人是臭耳聋了吗?她们没听过他骂人时的凶猛火力吗?那连珠炮似的猛烈批评,“你爱慕虚荣!”、“你没出息!”那叫做酷吗?骗谁?冷冻库最酷啦!
她可不想加入战场,哈那种穷人!又不是头壳坏掉!
管他在不在办公室,他家的事!
但是她走没两步路就会下意识地回头望,以为孟亚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後,跟她说:“回家吗?我送你,反正顺路!”
好像只要是她要去的地方,他都顺路。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的话,孟亚似乎有一点喜欢她——所以他才会请李董介绍到报社来工作,还分到和她同组,摆明想近水楼台嘛!
只是一路上,她回了好几次头,脖子都快扭到了,也没瞧见那个穷孟亚的鬼影子。
莫忧难掩失望之情。
她无精打彩地走到一摊卖蚵仔面线和臭豆腐的摊贩前。
“妈,我来了!”她从臭豆腐摊底下拿出一条布满油渍的围巾披上。
她每天从报社下班後,都会过来夜市帮忙顾摊。
妈在炸豆腐,在上大学的弟弟正端了一碗蚵仔面线给客人;不见爸的人影,八成又去和街尾那几个卖香肠的、卖甘蔗的、还有卖槟榔的凑四脚,希望老妈今天晚上卖的蚵仔面线够他输。
“妈,我来就好!”她真是心疼妈,因为迷信爱情,才会嫁给一文不名的爸爸,结局是一辈子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