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宾馆,莫忧拿出一条擦汗的手帕,掩住半个脸蛋,眼神又闪闪烁烁的,怪异的举止反而格外引路人注目。
“进来呀!”孟亚早已站在门口了。
“喂,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来这种地方哪。”她狠狠地瞪了孟亚一眼。
他摊摊手。“你想拍照留念?还是在宾馆的墙上题上“到此一游”?”有些女人也许会在第N次上宾馆时还这么说,但是,他绝对相信莫忧真的是第一次,因为她在他面前连装一下淑女都觉得浪费力气,这就是莫忧可爱的地方。
瞧孟亚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一定常带女人来这种便宜、办事又方便的地方!她的心里忽然不怎么舒坦。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上宾馆像进厨房一样吗?”奸不容易对他有一些些好感,他却急著要自毁形象。
“我没你想得那么空闲,进来吧!”
眉头微微皱起,自动门打开,两人走向柜台。
瞧那表情,奸像她冤枉他了。“鬼才相信?!”她噘著唇:心里倒好过些了,下意识里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休息还是住宿?”柜台内坐了一个欧吉桑。
她躲在孟亚的後面,听到孟亚回答:“住宿。”
那个欧吉桑提起笔来,登记什么资料似的,忽然抬起头来,瞄她一眼,又斜瞟向孟亚,然後龇牙咧嘴地歪歪笑著,笑得很暧昧,教人全身下舒服,好像她和孟亚是专程来——“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们只是同事而已——”她气不过那副侮辱人的眼神,冲出来替两个人解释。
然而那个欧吉桑不但没有理解状况,反而被她的举动逗得笑得更厉害,嘴更歪了,眼更眯了。
孟亚也抿著唇,只是没笑出来。看到率性而单纯的莫忧还想再跟老板说什么,他忙著伸出手去将她搂回怀里,状似亲密,脸上露出识途老马的表情。
“女人就是这样,想吃又装客气!”
她马上一拳抡向孟亚的胸口,孟亚咳两声装痛苦。
她气得别过脸去,不看他。
欧吉桑老板把钥匙给他,他几乎是押莫忧进房间。
她气冲冲的,连澡也不洗,就躲到床上去,身体睡成对角线,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了——
“你睡地板!”
等他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的莫忧根本还没睡著——虽然她的眼睛是闭上的,但是闭得太紧了,一看便知是在装睡。
“你早点睡吧!”
他居然知道她还没睡?她将眼睛闭得更紧了。
孟亚拿出一条备用的毯子铺在地板上,两手当枕,闭目养息。折腾了一天一夜,他早就累得想呼呼大睡了!
孟亚睡著了吗?好安静啊!她却翻来覆去睡下著,今天晚上发生太多事情了。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很高兴有孟亚陪在身边。
“孟亚,陪我说话奸吗?”
静谧了几秒,才传来孟亚低沈的嗓音。
“在夜市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我又被迫要当几天孤儿了”?”当他听到那句话时,好心疼她!
莫忧侧过背去,眼睛眨巴眨巴地闪著,像窗外的星光,亮晃晃的。只是想起她那流离颠沛的童年故事,不由得又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
“那年,我七岁的时候……”
夜越深,星越明,就像往日的记忆。
等她断断续续地说完时,也因哭累而渐渐进入睡眠状态了,只是嘴里仍嗫嗫嚅嚅地说著:“孟亚,如果你是有钱人该多好……”
孟亚早已挪位到床边,倾听她细诉那一段多舛的童年往事:心疼地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般地帮她入眠。
弯身到地上,拾起他那个乾爽的枕头,小心翼翼地换下她那泪渍未乾的湿枕头,下料却惊动了睡下安稳的莫忧。
她忽地睁开眼睛,两颗铜铃似的大眼无邪地凝视著他,眼神幽微而温柔,像在向他诉说著什么。不到三秒钟,她又慢慢地闭起来,嘴里边嚼东西似的呢喃著。
“孟亚……谢谢你买那件衣服给我……”
她还没睡熟!孟亚望著她,温柔地抚触她的头发,安抚她入眠。“睡吧!”
为什么老天爷不让他们早点认识呢?莫忧,你的苦日子结束了,从今以後,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苦了。
孟亚的手,好温柔、好温柔!像春风拂脸,催人眠,她真的快睡著了。
莫忧真的好困了,她的心神好安宁啊,在孟亚的抚摸下,所有叠在她心口的压力都被他释放掉了,她终於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唯一挂心的是,孟亚又送她衣服,又要付宾馆的钱,肯定要花不少钱,他也是够穷的——
莫忧翻个身背过去,用最後一丝意识喃喃地道:“孟亚……等我嫁给天威集团的少东,我会叫他把那件衣服的钱还给你的……”
孟亚低下头去,轻吻她的额。“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你什么也不必还了!”
第八章
接下来的几天,孟亚戏称为两人的“宾馆假期”,他们为了避人耳目,不能再同进同出了,她规定孟亚要等她离开十分钟後,他的脚才能踏出报社。
孟亚倒也挺配合的,最难得的是配合她睡了好些天的地板了,也没见他偷溜上床来骚扰她,看不出他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唉,就不知道是正人君子每天都工作得太累了?还是她的睡衣不够性感?
“宾馆假期”过了一周,两人的关系又进步神速,他们会一起在床上做很多事,看电视、吃消夜、聊天等等——除了那件乾柴烈火的事以外。
有时候两人躺在床上纯聊天,聊到嘴酸眼睛也酸,好困了,孟亚便假装忘记要下床睡地板,赖在床上,一副沈沈睡去的模样,她也不忍心强行将他驱赶出境。其实在她的心底早已完全信任孟亚了,对孟亚,她是那么的熟悉,根本无需设防了。
早上在球场时,万伯来电话说联络上妈妈了,今天就会和她通电话,可是她等了一整天,手机都没响过。回到报社,心情有点焦虑,挤了一篇特稿交差,连晚饭也没吃便躲回宾馆了。
才进房间,手机就响了,躲到南部乡下避难的妈妈终於和她联络了。
她激动地喊著:“妈,你们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焦急地在电话里关切著家人的安危。
一股透著疲惫的声音穿过话筒,传进她的耳中。那是一个从年轻时就跟著丈夫、带著小孩、过著四处躲藏的无奈语调。“莫忧,妈累了,不想再回去城市了。在这儿日子过得简单,倒是难得的平静,你不必担心我们,至於你弟弟他说要搬去和同学住,你有空去看看他。”
妈一口气交代了好多事情,好像她们母女不会再见面似的,她忽然不安起来。
“妈,你和爸有没有钱用?我明天把我所有的存款汇进你的户头,虽然很少——”说著说著,突然就哭了起来。“妈,都怪女儿不好,把大部分的薪水投资在钓金龟婿上,却没能及时嫁个有钱的老公,让爸妈过好日子—”呜呜呜——她真是个不孝女。
妈还安慰她。“儍孩子,别哭了,古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个人能花多少,老天爷早就注定好了,不要学你爸爸那样,老想著要一夕致富。妈倒觉得孟亚那个孩子不错,对你很真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她打断妈的话。“妈,你不要再劝我了,我这辈子非嫁给有钱人不可。”不是孟亚不好,而是她自觉身负解救家人脱离贫穷的重责大任,不该因儿女私情忘了水深火热底下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