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回到他的脸上,从他进来,他深邃的眼神始终没有放过她。
一股冷意直钻进心里头去,她才惊觉她在发抖,被一双深冷的目光直盯到发寒……她,是不是感觉到一股……恨意?
他恨她?有这样的念头几乎令她失笑,然而那样深刻的感觉深植在心底,她实在笑不出来,因为对于那样的恨意,她是那样熟悉。
“累了,你早点睡。”他低沉的嗓音出乎意料的好听,也令她意外的……
没有预设他们的第一句交谈会是什么,但她的确意外在她的新婚之夜会听到这样一句话,而且是在接触到他沉冷的眼神之后……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他用不善的态度对待她,她反而能够冷静的接受。
“……你呢?”她的声音有些抖,即使对初夜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止不住的莫名畏惧和恐慌仍然在内心延展扩散,但她就是更不能够让自己面对一个她不懂、看不透的男人。
而她的反问,仿佛让她看到他更冰冷的眼神——
这一刹那,她更加肯定了他对她的确有着恨意!
……心底不免要有遗憾,现在她才知道她嘴里说不期待,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内心深处仍然渴望能尝一点幸福美满的婚姻滋味,一点点就好……如果不是对他冷酷的眼神有了失落感,她一点都不知道……
一点都不知道,原来她还不死心的在期待着幸运之神的眷顾。
他的眼神,冷了她的心,浇熄了,那一点点希望。
第二章
也许正如她所想的,他娶妻只是要杜绝麻烦……
章采儿望着这公寓,位在十三楼,有客厅、厨房、餐厅和两间套房,两间,她和梅寒玉一人一间,结婚三天以来,他不曾碰过她一下。
他没有任何理由和说明,从第一天晚上他回了一句,“我睡隔壁。”
她也不曾再问过他……
逃避的人也许是她。
三天下来,她的确是松了一口气,不管他是为什么理由娶她,如果能够一直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好了。
这几天他几乎都待在房间里,她在客厅偶尔听得到他讲电话的声音,除了分房,她做着一般妻子都会做的工作,洗衣,煮饭,打扫,包括他的房间整理……这么说起来,她也许比较像他请来的佣人,不过她和佣人的不同点是,这公寓登记在她的名下,她能够用她的喜好布置这个房子,这是他说的。
一个冷淡、隔着距离所取得的一份和谐,从家族里的大小事情到个人的内心世界,彼此都不主动提出或询问,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互不超越的界线,深藏着一份不安,她暂时不愿意越过那条线,探寻梅寒玉对这样的共处方式是怎么想,还有他究竟的打算。
她安慰自己,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观察这个男人,了解他;她才能揣测他的心思,明白他的想法,她才能决定她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章采儿想得出神,没有发现梅寒玉走出房间,已经站在门口凝视她好一会儿。
她坐在靠近窗口的沙发,雪白的肌肤在温柔的阳光下有一层通透的透明感,及腰的长发扎成一条发辫,美丽的侧脸带着一份沉思的柔美,她像纤细细致的易碎品,像绝无仅有、难得一见的宝物,她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想收藏的绝色,她在婚礼上引起的惊艳和喘息声,足以证明已经轻易消弭他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的疑问和种种臆测,他得用上梅氏集团的力量才能杜绝她的美丽在婚礼以外的地方曝光。
……他承认她有着炫惑人心的美丽外表,因为曾经……他也为这一份动人的美丽深深着迷过,死心塌地——
现在,他已经免疫!
娶她,只不过是为了……
“啊,有事吗?”
章采儿猛然发觉他刺人的视线,匆勿转过脸来,并且从沙发里站起来。
“我要咖啡。”
他低沉的语调透着生冷,深邃冷漠的眼光一下子从她身上移开,转身走人房间。
章采儿马上走进厨房去帮他煮咖啡。
他有两个礼拜的假期,每个人都以为他们去度蜜月了,只有他的一名助理知道这件事,因为公事的需要,曹又鸿每天都会过来一趟,她才会认识了这个人,看不出来那么冷漠的老板,身边会跟着一个那么开朗有趣的助理。
她喜欢煮咖啡,喜欢这种浓郁的香味,他们两个人都喝黑咖啡,通常在帮他煮咖啡时,她也会给自己煮一杯。
她把咖啡送进去给他,看见他正闭着眼睛仰靠在椅背上,他似乎很累的样子……
她轻轻的把咖啡搁下,本来想走出去,瞧他疲惫的模样,她怎么也走不开……交战的内心最后妥协在一声叹息下,她走过去,轻轻碰触他的肩膀……
他先是闻到一股咖啡香,知道她进来了,她却没有马上出去,她身上甜淡的香气夹杂在咖啡香里,混合成一股更温馨的气息,没一会儿,他就发觉她的靠近,他始终没有理会,直到她轻触他的肩膀……
“做什么?”
他准确无误地伸手抓住她柔若无骨的手,深冷的目光同时张开来。
他毫无预警的动作吓着了她,尽管心脏几乎跳了出来,她逼迫自己凝望他的表情却是很镇定。
“我……哥哥也经常工作到疲累,我都会帮他按一按肩膀,这样会比较舒服一些。”
她曾经为了她哥哥,认真地去学过推拿。
他深邃的眼光若有所思地凝视她,缓缓放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他什么话也没说,她猜……
他应该是默许了吧?
犹豫了一下,她站在椅子旁,用不顺手的姿势为他捶按肩膀,本来心里很后悔了,想敷衍了事,然后讶异地发觉他的肩胯真的很僵硬,她才移到椅子后面,让自己更顺手一些,好让他更舒适。
※ ※ ※
两个礼拜以来,他吝于给她一个微笑,为了自己的方便,也不许她随便走出公寓,让人遇着,更不许她和任何人联络,泄漏子他们没有去度蜜月的消息。
她的说话对象只有他,而他除了自己的需要,几乎不曾多说过一个字。
如果说,他是有意要冷落她,那他的确是不能否认。
如果说,他想看她不满的表情,听到她抱怨,那他就失算了。
她既不会缠着他,也不曾在他面前摆脸色,反而令他讶异的,是她似乎很喜欢目前的相处模式。
如果说他刻意把所有的“管家”工作丢给她,眼看她居然得心应手,享受于这份工作之中,他是不是应该生气呢?
她似乎很懂得自得其乐,很懂得安排“一个人”的生活,在他在房里工作的时间里,她不会进来干扰他,打断他的工作,总是等到他走出来,然后不出声地看着她闲适的工作或者享受午后的阳光,总是他打断她。
他的表情愈来愈冷漠,他的语调愈来愈冰冷,他的话愈来愈少,却看到她更多的微笑,更自在的闲适。
梅寒玉……
开始相信他用错了方法。
※ ※ ※
最近很冷。
虽然梅寒玉开始上班了,她的生活也没什么改变,下午偶尔出门,就是出去散散步,然后在晚餐之前回来做饭,其实和在章家没多大转变……
只是住得远了,再也不方便随时去探望外公和外婆他们两位老人家……
不过她离开章家反而是好的。其实,她很同情章夫人,不责备一个用情不专的丈夫,默默地忍受丈夫的私生女进人家门,每天生活在倚门望的悲哀里,就只因为她深爱着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