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在搞什么鬼?”低沉而不悦的声音冰冷得仿佛已经看穿她的诡计,毫不同情地打断她的喃喃自语。就连趟慷都被师圣夜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一跳。
她猛然转过头来,一双澄澈惊恐的眼睛对着他缓缓讶异地瞪大,“师……师先生……”
她的声音是宋秦芹的声音,但她的语调却简直换了一个人,带着喘息和不安;就连她的脸蛋的线条,也因为仓皇和惊恐的神色而彷佛有改变,看不见她的气焰高张,看不见她的任性傲慢;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活像被欺负得很凄惨的小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站在师圣夜的侧后方,赵慷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但他能清楚的看到宋秦芹的转变。而她的改变,着实让他大大吃了一惊哩。
然而,他却在这时候听到师圣夜一声冷哼——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能戏弄我吗?”这场戏,她准备多久了?演得可真精采极了!他没有丝毫的沉迷或感动,只有对她的愚蠢行为感到可笑。
她的眼里挤入更多的无辜和迷惘,她过于苍白的脸儿出现未曾有过的怯弱和惊慌,她拚命摇头,眼泪不知不觉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声音却在这一刻似乎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但师圣夜对她的鄙视却没有停止,他对她的精湛演技更是大感佩服,“宋秦芹,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生下我的孩子而昏迷不醒,也许我还能怜惜你一点,但是你现在这种行为,只是让你看起来更笨而已!”
“不是……我不是秦芹……真的不是……”她仓皇的眼泪掉了下来,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儿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多么令人怜惜。她那脆弱的模样,简直像是易碎的物品,和过去的宋秦芹判若两人。
赵慷都忍不住对她升起同情,只是如果这真的是演戏,那宋秦芹是真该走入演艺圈的。
师圣夜已经失去耐性了,就连问她,如果她不是宋秦芹,那她现在是谁的兴致都没有,“赵慷,走吧。”
他转身就要离去,宋樵阳在这时赶了过来。
“圣夜,你等一下。”宋樵阳跑得气喘吁吁,一句话交代下来,他绕过他,走向女儿。
师圣夜停下来,只是想看看宋家的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女儿……”宋樵阳望着她,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彩,那神色显得复杂而苍老。
本来看见宋樵阳,她的脸上有了振奋的光芒,但面对宋樵阳的叫唤,她似乎显得更无措了,虽然从地上站起来,却紧紧环住自己往后退,“不是……宋伯伯……我不是秦芹……您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秦芹啊……”
师圣夜面无表情,冷眼旁观这一幕,而赵慷却讶异地愣住了——这要说是演技,那他首推宋秦芹为今年的国际影后。
“你……秦芹,你出来好吗?”苍老的声音嘶哑地变了凋,缓缓轻喘了一口气。
她无措地站在那儿,似乎宋樵阳的叫唤让她感到更孤立无援了,“……我真的不是秦芹……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无助地又摸着自己的脸,面对那面映出宋秦芹影像的镜子,她内心的恐慌像无底深渊。
宋樵阳在叹气,但他的语调却很温柔,俨然慈父一般,“女儿,你不是秦芹,那你是谁?”
她泪流满面凝望着他,哽咽了好久才有清晰的声音脆弱的说:“……我是朱紫衣……”
宋樵阳望着她,没有言语。
师圣夜来回审视这对父女,依然是一脸不屑,他根本不知道朱紫衣是谁,他也没有兴趣继续看他们演戏。
“总、总裁……”眼看师圣夜转身离去,趟慷踌躇地望了一眼宋樵阳,最后歉然点头后,赶紧跟上师圣夜的脚步。
※ ※ ※
昏迷四个月,宋秦芹醒过来了,但却不承认自己是宋秦芹,直说她是朱紫衣,这消息在医院里封锁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秦雪嫈不敢置信地瞪着喊自己“宋夫人”的女儿,眼泪大串的滑落,她简直要找宋樵阳拚命似的转身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为什么秦芹会变成这样?我好不容易盼到她醒过来了,你说!你到底是怎么为她治疗的,你到底有没有尽心啊!”她声嘶力竭的狂叫。
眼见秦雪嫈泼妇似的行为,在病床上的宋秦芹两手无措地抓着被子,从醒来后眼泪几乎就不曾停止过,如今望着宋樵阳的为难都因她而起,她的内疚更深,心里更难过了。
“够了!女儿变成这样难道我愿意吗?”宋樵阳拉开妻子的手,忧心地瞅着那颤动不止的孩子,无奈地叹一口气对妻子说:“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秦芹都快被你吓坏了。”
秦雪嫈回头,看见女儿几乎钻进被子里去躲藏了……那胆怯羞涩的模样,完全是朱紫衣的翻版!教她看了就有气。可那张美丽的脸蛋,的确是她的女儿啊!
“秦芹,你别怕,妈不怪你,妈知道你病了……”她过去抱住女儿,一面哭泣一面安慰,“妈没想到你的自责这么深,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那场车祸根本不是你的错啊,是朱紫衣不应该开快车啊!”
那颤抖的身子因为秦雪劳的拥抱而显得更加畏缩,而她最后那句话,让那身子一僵,她激动的反驳,“不是!车子不是我开的,那天是秦芹她开的车,我一直告诉她开慢一点,开慢一点的……”
“好、好、好,你刚醒过来,别太激动。”宋樵阳赶紧拉开讶异地僵在那儿的妻子,安慰着女儿,“等你身子好一点,我们再来讨论,好吗?”
她无助地望着宋家夫妻,他们完全不相信她是朱紫衣,她不是宋秦芹……
“雪嫈,她需要多休息,你先回去吧!”
“樵阳!她居然说车子是她自己开的,你说她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怎么办?你得赶陕给她治好啊!”
“好了,别在女儿面前说这些,我叫司机开车送你回去。”宋樵阳扶着妻子走出病房。
她望着那扇关起的门良久,最后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绝望的哭泣——
她是朱紫衣,她真的是朱紫衣啊!
呜……呜……
※ ※ ※
自从见过小澄翎,师圣夜才真正的搬回家住了。
“她醒来以后,你只去看过一次?”殷老坐在沙发里,目光低垂,声音放轻了。
师圣夜眯眼屏息,不可思议地瞅着父亲抱着他女儿的模样,过去那双手只要一根指头,就能轻易毁去一条人命,现在那双乎,居然闲适地抱着他的女儿——
殷老不悦地瞥他一眼,“我在问话,你发什么呆?”
师圣夜深深横眉,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那双能够轻松自在抱着他女儿的手,“嗯。”
殷老的视线又回到小澄翎的小脸上,“人既然已经醒了,你应该去医院把她接回来。”
那双冰冷的眼神一闪,微微不悦。
殷老似乎能看出他此时的想法,“你别忘了,我需要一个继承人,而且……我这孙女也需要一个母亲。”
“澄翎不需要她。”
“那我的继承人呢?”
“……您还有师妍妍。”他的意思绝对不是让那个“败家女”继承,而是叫她和唐时焌去生。
“她已经嫁出去了。”说起这女儿,殷老眼里略有愧疚。
师圣夜凝视着老人,不自觉地横眉,“……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到医院去一趟。”
殷老居然会为了宋秦芹对他施压,这倒是他比较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