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泪却拚命地掉。
“父亲一走,母亲只好带我搬离开那个是非的地方,我们来到了北投重新开始。”
她语调里的心酸揪疼了他的心。
玉洁用力一吸鼻水,决定不再哭泣。
“总之,为了养活我,母亲把她所有能当的、能卖的,统统卖了,就只剩下那只戒指,母亲哭了好久……”
一切不言而喻。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把它们买回来送给妈妈。”
丁宇伦大受感动。
“所以为了它们,妳不惜一切,即使卖掉灵魂妳也在所不惜?”
她忽然停住了眼泪。”宇伦!”错愕地叫着他。
这话她只对宇伦说过。
“我才不是什么宇伦!”他故意不快地扬起了声音,”我叫于尧。”
“可是……”她呆掉了。
不是宇伦,怎么好象对她很了解似的?
“什么可是?”这回声音显得着恼”我叫于尧。”他不快地扯下领带,用力丢到一边去。
“我……是!”王洁不敢反驳。
因为戒指在他手上。
“另一对翡翠耳环呢?”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反正他已经豁出去了。
她的脸像见到鬼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找另,一对翡翠耳环?”她震惊得不能再震惊,这话她只对宇伦说过。
他冷冷一笑,”干过这一行的人,消息都很灵通。”
愈是稀有的珠宝,不论它多么的隐密,都能让有缘人得知它的去向,否则怎么会叫”宝石”呢?
“你是宇伦?”玉洁惊愕地叫了出来。
“我叫于尧。”他怒斥。
事到如今,就算他不愿意,也得把这个游戏玩下去……就怕她通不过。
他的心卜通卜通的跳得好厉害。
“可是你好象——”
“宇伦?”他截断她的话。
他的心更烦躁了。
“你好象我的男朋友。”
“只是声音像而已。”他冷着声音。
如果她选择错边,他们恐怕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不,你是宇伦。”玉洁愈想愈觉得怪异,也愈发肯定。
宇伦?是的宇伦,他是宇伦!
她险些又叫了出来。
“我不是宇伦。”他矢口否认。
“你是丁宇伦!”她指证历历。
指出了哪些话她只对宇伦说过。
“你敢不敢——”
“我敢不敢?”他吼。
这家伙,竟然用这种口气跟老板说话?
发觉自己失言,她赶紧改口,”你愿不愿意和我见上一面呢?老板。”
他愣住,没料到她会这么一提。
如果他出面不就曝光了?
“顺便把我……不,你的戒指带来,请你出个价。”
“妳买得起吗?”他呵呵一笑,却暗暗伤脑筋。
他该去找谁来代替出面呢?
“可以——”玉洁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请你出个价。”就怕对方狮子大开口。
他低声一笑,”一千万,妳有吗?”
话筒里传来很明显的抽气声。
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黑色蛋白石,又是黑中带红、绝无仅有的稀品,它的身价已经飙到一千万以上了,妳不知道吗?”
她张大着小嘴,一千万……一千万……
她再厉害也顶多只能筹到三百万。
要不是妈妈经营的茶艺馆生意不恶,赚了不少钱,再加上她的努力……当初卖掉的宝饰怎能一一又回到她们的身边?
“怎么?一千万妳有吗?它还有上涨的趋势呢,妳要吗?”他声音里极尽讽刺。
宝石和名牌不同,名牌穿久了、用久了,会破、会烂,宝石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而且还能保值。
“我以为……我以为……”玉洁吃惊的结结巴巴,”我以为顶多一百多……”一千万”三个字眩晕了她的脑袋。
他笑了声,”『真正』的宝石愈来愈少了,有了钱也买不到,人家也不见得肯割爱,妳死心吧!”
只有这样说,才能断了她的念头。
“不!”玉洁叫了起来,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
下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它会流落到谁的手里?
“不?”丁宇伦的心脏彷佛被她掐在手里,她的执着令他心惊肉跳。
她会选择……
答案就快出来了。
“请你跟我见上一面,”她要杀价。”也让我看看那一籁黑色蛋白石,好吗?”她苦苦哀求。
他一睑挫败,抵着话筒深思。
为什么她不知道什么叫作”放弃”?偏偏要这么执着?
“好不好?”
急切的声音传进他脑里。
“好不好?”
他头痛了起来。
“好不好?”
终于,他咬起了牙根。
“好!”
玉洁乐呼一声。
也许她可以找丁宇伦帮忙,陪她一块儿跟新老板杀价,至少……也可以帮她壮壮胆。
“这个礼拜天。”他一脸果决。
“这个礼拜天?”太快了,她都还没想到该怎么筹钱呢!
“还是妳打算取消?”
“不!”她立刻否决,无论如何她都得试上一试。
“好!”他说出了地点,表情却好象挨了闷棍。
她赶紧记下。
收了线后,丁宇伦颓丧地倒进沙发里,脑中乱成了一片。
他该找谁顶替他出面?
他疲倦的闭起了眼眸,头一次如此心力交瘁。
他怕……他真的怕……怕答案会今他心碎!
就于尧吧!他一咬牙。
下定了决心,拿起电话,找于尧出来”叙叙旧”。
※※※※
“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于尧一见到多年不见的好友,高兴地迎了上来。
有着娃娃脸的于尧长得俊秀斯文,依然是十年前那个小留学生的俊容,所不同的是竟然多了一副眼镜。
“你都没变。”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居然有个戴眼镜的男人傻笑着一直对我走来,原来是你。”丁宇伦也高兴地站了起来。
依然不减幽默的丁宇伦被好友大笑的捶了一记。
饭店里的服务生赶紧过来招呼。
“你不知道台湾的诉讼案件有多多,从早忙到晚,眼镜就是这么来的。”他指了指鼻梁上那好看的金框眼镜,坐了下来。
“还挺配的。”丁宇伦赞赏道,成了有名的大律师,于尧的眼里果然多了一份精明。
“那当然。”于尧笑哼了声。”跟你这个设计师一起住了三年,没品味也被你『刁』得有品味了。”他可没忘以前经常被他讥笑的痛。
丁宇伦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懂得”设计包装”自己,跟他在一起,他简直像个小土包子。
提起往事,两人都逸出了笑声。
“要不是后来你打算去纽约留学刺激了我,我还不打算回来呢!”
“你得了,要不是你见血就晕,你会放弃当医生的大头梦?”丁宇伦戮破他的牛皮。
话说小留学生于尧一心一意想当个伟大的医生,这个心愿始终没人能改变他,直到有一天,就在他好不容易考上了医学系的那一天,他的同学出了车祸。
结果目睹鲜血一直从同学破了洞的肚子里泊泊的冒出来,他竟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的晕倒了。
不用说,他当然没睑再回医学系——事实上是怕再遇到那样的场面,所以他干脆收拾收拾回家。
补习了两年,重考了四年,终于让他考上了台大法律系,从此开始他辉煌的律师生涯。
“你还好吧?”说笑归说笑,他看得出老友有心事,于尧一睑的关切。
丁宇伦叹了口气,无奈的将爷爷的”要求”说了出来。
还没说完,于尧早就笑翻了。
“你爷爷还是那么固执!”他抱着笑疼的肚子,差点趴倒在桌上。
“没错,他到现在看到地上的一块钱,还是会弯腰下去捡——众目睽睽之下,然后把它丢到扑满里去。”丁宇伦头疼的说,还无力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