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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公子,石夫人,君绮罗改日必定登门拜谢救命之恩!诸多打扰,乞盼见谅!」

  「那儿的话!都到这时候了还客气些甚么!你好生回家待产,若生女儿,将来嫁来石家就算报恩了;我这儿子很不错的,不然家中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小儿子……」

  「幻儿!」石无忌将妻子搂回身侧,止住了她的自吹自擂以及接下来的利诱加拐骗。他对君绮罗拱手。

  「君姑娘,保重!若有用得到傲龙堡的地方,尽量开口无妨,后会有期!」

  「谢谢你们。」她欠身有礼的回应。

  「再见!」石定睿抛了个飞吻给她,便给父亲抱下甲板;船也再度开航。

  石无忌,是个人物,不愧为北方巨富!

  他们真是一对奇异的夫妻呀,时常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真正的神仙眷属,应是这般吧!

  耶律烈……

  她每每为他那眼神感到痛心,日日萦绕她的心口!

  别了!耶律烈,从今以后,他们俩的世界再也了无交集。他当她死了也好,这样就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然后,他会忘了她,另择佳人疼惜,然后忘了有个叫做君绮罗的女人曾在他生命中垂花一现,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他生了孩子,永远的忘了她!

  这就是她要的结局,不是吗?

  他终将忘了她!※  ※  ※ 石家商船驶入钱塘江中时,已是她怀有四个月身孕的时候。

  回到杭州,她将面对的是一场家庭内战与外人争相投来的臆测。

  在曾经为死别哀痛后,乍然再相见,君成柳再也承受不住情绪的转换,老泪纵横、急切的握着女儿的手。

  「告诉爹,你这几个月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你又怎么劫后余生的!」

  客厅中,除了他们父女俩,还有二娘、绛绢,以及绣捆夫妇。他们夫妇旁边站着一个美貌的女子,手上抱着绣捆甫满月的女儿,是位新纳的侍妾。

  君绮罗环视众人,她的激动早已在路上平复,所以,她呈现的还是惯有的冷静与自持。这情况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而他们又基于关心的立场全到了她面前。

  她不能说实话?如果能说也只能对父亲吐实,否则她的孩子将会不保。

  绣捆急问道:「五个月前传回来的消息是姊姊与那一批商旅尽数遭灭绝,好多官兵尸首都给运了回来,现在已没有人敢走丝路经商了。姊姊,你……」

  「绣捆。」郑善亭低叫;君绣捆立即恭顺的住口,退回了丈夫的后方。

  君绛绢横了他们一眼,建议道:「爹,姊姊乘了近两个月的船,一定很累了,咱们先让姊姊好生休息吧!」

  君成柳点头。

  「我差点忘了你一定累了!绛绢,你扶你姊姊回房休息;一切就等绮罗精神好了再说!」

  他当然急着想知道女儿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但又怕是在不堪的情况下怀有的,他承受不了女儿是遭人欺负凌辱而有了孩子。可是……

  「姊姊,咱们走!」君绛绢扶着绮罗就要走向侧门。

  但郑书亭却扬眉盘问着:「可否请教大姊,腹中的胎儿是否为婚生儿?」

  君绮罗冷然的看向她的妹夫。一个食古不化、被圣贤书薰陶二十多年却益形执悖的书生,将自己的妻子教养出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现在还要管到她头上吗?他的眼神像是她的肚子污秽了他的身份!以前他就坚持妻子少与娘家亲近,并且暗讽君绮罗一介女流,不学妇德,硬要与男人强出头,迟早会有报应。现在,他期待报应降在她头上吗?

  「感谢姑爷的关心,绮罗无福消受。若将此份专注移转到书本上,相信今年省试,必可榜上有名。」

  话完,她即昂首回房。

  「哼!败坏道德!咱们走!」郑书亭拂袖而去。

  君绣捆与一批女仆也急急跟了出去。

  君成柳疲惫的跌坐在椅子中,满心祈望老天没有残忍得让他宝贝女儿受到可怕的遭遇,否则,他真是该死了!

  「老爷……」君夫人急忙替丈夫奉茶、捶背。

  她毕竟不是绮罗亲生的娘,再怎么关心也只能隔靴搔痒。「至少,人平安回来就好了,别再逼问她了!她回来了,你就不必再为工作担心了。」

  君成柳突然睁眼。

  「不行!我得替她做点事。到现在外人仍不知绮罗就是君非凡,咱们对外边说绮罗去年在北方游玩时嫁给了当地的人,如今丈夫中途病死,她才独自回来。众人都看到是北方石家的船送她回来的,这种说法不会引起怀疑。」君成柳传来总管。「君大容,你去准备一份大礼,然后送到北方傲龙堡,感谢石家对咱们君家的恩泽。还有,你到北方之后,顺道去『金织坊』吩咐,往后凡是石家的订单,一律免费!」

  「是!」总管退了下去。

  君成柳叹了口气;只要这消息一传开,大家会把目光焦点摆在北方傲龙堡;相对的,也较不会多心的猜测君绮罗是否有结婚的事了。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守护好绮罗的名节。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女儿受到委屈,更不能让她声名扫地,否则她将无法存活在这个社会了。

  第八章

  时序正式步入春季,百花均在未融尽的残雪中争放娇颜。

  君绮罗七个月的肚子看来像要临盆;而她的害喜症状居然是从回到君家后才开始。那几乎让她下不了床,但她仍坚持要替父亲分担工作;因此君绛绢每天捧着一大堆羊皮卷来到她的小楼讨论公事。

  事实上,君绮罗失踪的那几个月里,君家的公事全由绛绢接手:这份磨练,使她一脱清纯稚气,不再是个青涩爱玩的丫头了。

  她的二姊夫也因为这理由而对她加以大大嘲弄,直庆幸自己娶的是君家最正常的女人。堂堂一介秀才,颇有点才气,却食古不化,常在文人聚会中大加嘲弄取笑君绛绢,使得原本上门求亲的才俊文士开始却步;芳年十七的君绛绢便再无人问津,急得君夫人几乎快流出泪来。

  为此,君绛绢正式与郑书亭结下梁子,又因为大姊的事,彼此的关系弄得更僵。她常用她「无德」的才学、伶俐的口舌逼得郑书亭怒气攻心,只差没吐血!

  君绛绢有绝对的聪明伶俐,却学不到大姊沉静威仪的定力,否则岂会任那书呆子恣意笑弄?像君绮罗,只要一个冷洌的眼色,就足够那书呆子躲到墙角去深省自己幼稚无聊的行为了。所以,他对君绮罗纵有再多不齿与轻贱,到底不敢直接挑衅;只命令妻子不许常与姊妹接触,以免沾到败德违常的习性。

  杭州的四月,处处皆可入画,赏春人潮更带动了杭州的热络。

  然而开春过后,却也是君家布行最兴的时刻。

  君成柳年事渐高,无法负荷太多公事,尤其他最近又忙着救济灾民,开春后的一场雪崩,活埋了山底下一整个村庄;努力抢救后,原本五百多人的村子,只剩下一百来人,且大多为君家的佃农。光这件事,就够君成柳分身乏术了。

  所以君绮罗坚持要参与公事。

  产婆忧心的告诉她,她的肚子太大了,生产时可能有困难,弄不好恐怕连命也会送掉。而她的二娘也以过来人的经验盯着她比平常人还大的肚子,真的是太大了。才七个月,离产期还有两个半月,不知道肚子还会大成甚么样子。

  而她的身子却因害喜而益加虚弱,连吃的补品都全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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