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他那样子就好象要扑上来抱着她当枕头睡似的。
朱卫叹了口气,无奈地瞅了她一眼,之前因她临时喊停,他给了她一个要赶报告的理由,让自己能冷静地好好想一想,她信了;可是他现在跟她说真心话,她却急着逃开,真让他有点气闷。
「你要不要先去躺一会儿?」
「不用,盯着妳,我的精神就来了。」他故意这么说,盯着她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有力气学做菜了吗?」反正朱卫很爱寻她开心,她早已习惯了,就任由他打量吧。
「随时候教。」
凡凡还是听不出他的话中有话,他真不知道该伤心还是该失望?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凡凡,妳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勾起妳对他的关注?」
「我?」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
「是啊,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妳的眼?」
凡凡眨了眨眼睛,表情是十分地纳闷。他怎么老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一些她从来没想过,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嗯……长得不要太帅。」因为太帅教人没安全感。
「妳说什么?再说一次。」他没听错吧?
原来她不敢对他表白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长得太帅?
朱卫像看到一群猪在天空飞舞一样的瞪着她。
「女人长得美不是罪过。」他郑重地摇着食指,像在训诫一个做错事的小妹妹。「同样的,男人长得太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这不能怪他。」
凡凡噗哧笑出声。她只不过随便说说,他干嘛当真了?
「如果……」她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如果她也能像他喜欢的女孩一样,有一个像他这么体贴、高大、英俊的男人喜欢该有多好……
但打死她都无法在如此完美的男人面前说出这种失礼的话,所以还是算了吧。
「如果什么?」朱卫紧张的看着她,他好象看到她眼里闪过一抹渴望的光芒。
「如果……」她清了清嗓子,「如果我再大个一两岁,再来烦恼这个问题也不迟。」
他垮下了双肩,忍不住揉着隐隐发胀的太阳穴,他受的打击好大!
凡凡,爱情来的时候,就该让它自然发生,又何必等待个一两年呢?
「对了,我已经帮你拟好菜单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好。」他脑袋发胀,她说什么都好。
凡凡兴奋地拿出拟好的菜单,「全是易学又好做的菜。」
「嗯。」他无力地虚应了声。
「冷盘就生鱼片、川烫猪舌、椒麻鸭掌、香卤三味。」
「请解释一下。」
「生鱼片最简单,只要到水产专卖店去买鲔鱼、旗鱼、鲑鱼及潮鲷,再配上切得细细的萝卜丝,就非常漂亮了。」
「还有呢?」
「川烫猪舌,听名称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椒麻鸭掌的材料有鸭掌、小黄瓜、胡箩卜、大蒜,还有红椒、香油,就可以做出一道色彩鲜艳,看起来教人食指大动的开胃菜。至于香卤三味,用的是牛腱、牛筋、牛肚,不加任何配料,一锅一样,先用大火滚沸,再改用小火煮至汤汁略收即可,好不好吃全在沽旧上,等你吃了沾酱后,你会一口接着一口,爱不释口呢!」
「嗯。」
奇怪,他怎么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前面那四道不好吗?」她不放心地问。
「很好,非常地好。」他闭着眼睛回答。
那她就放心了。
「接下来是虾茸豆腐、冰醉鸡、河粉凉卷﹐蒜泥白肉、盐水虾、京都排骨、蚝油鲍鱼,汤则是西瓜牛肉盅,或者你想要炖椰子炖牛白腩也可以。」算一算刚好十二样。
「随妳便,愈简单愈好。」朱卫有气无力的说。
「到时又不是我在煮的。」干嘛随她便。
「教的人可是妳,教不会,妳要负责。」
也对。「那就西瓜牛肉盅吧,至于水果……」
「愈简单愈好。」他做不来雕花的繁复工作,随便切一切,只要能吃的就行了,反正又不是真的爷爷要过生日。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已经愈来愈不耐烦两人的朋友关系,想与她正式交往,可是她……
「唉!」
「你干嘛又叹气了?」怎么每次和她在一起,他就一副愁眉深锁、欢颜难展?跟她在一起真的那么乏味吗?
「我心情不好。」
「我每次见到你,你没有一次心情是好的。」
是啊,瞧妳把我气的。
「至于水果……」
「挑樱桃好了。美丽、高雅、大方、色泽鲜艳欲滴,不用雕、不用切,一上桌马上就被抢光了。」朱卫保证道。
她被他的表情逗得直发噱。
「好,那就樱桃好了。」她愉快地合上菜单。「你确定现在要学吗?」看他一副快阵亡的模样,他还有体力学做菜吗?
「我可以先睡一会儿吗?」他不但身体累,心里更疲惫。
「我的房间借你睡,平平的床上全是书。」
「那他睡哪里?」
「地板。」
「跟我以前一样。」他十七岁时也经常赖在地板上﹐喜欢与地板为伍。
凡凡轻笑出声,伸手指着房间方向,朱卫朝她点头,径自走入房间。
朱卫环视四周,被房里的温馨色调给温暖了心房。这是凡凡的房间,有一股类似她风格的清新感觉,他不由得深吸几口气,静静汲取属于她的芬芳。
忽然书桌上一本原文书吸引他的目光,他走上前翻看,忍不住失笑。
这是著名喜剧「厄庇辛」里的一首诗,作者是琼森。这首诗非常有名,却很少受人青睐,因为它淡淡的,没有轰动热烈的情感,不适合热恋中的男女,却非常适合他这种情意难以说出口,只能藉由眼神流转间倾诉爱慕的情况。
他坐下来,拿过纸笔翻译起来──
总是要修饰,总是要打扮
就好象妳在准备赴宴;
总是要搽粉,总是要抹香,
女士,这不由得叫人猜想;
用此手段的目的虽难找,
这事不可爱、这事不美妙。
让我瞧妳的脸、妳的神态,
凭素净淡雅而显出风采;
宽袍任飘拂,秀发任垂落,
这种小疏忽更能吸引我;
而一切作虚弄假的本领,
只撩我双眼却难动我心。
不晓得凡凡看了这首诗,能不能体会出他的心情?她能理解这首诗是描述一个男人在面对两个不同典型的女人的心情写照吗?
而诗中凭淡雅而显出风采的淑女,不正是凡凡本人的写照?
他随手翻看,发觉凡凡正试着翻译英文诗,大概是想借着译诗增加自己的语文能力吧。
朱卫扬起一抹高深的笑容,随手在白纸上用英文写出一首名叫「太在乎」的情诗──
我若不是太在乎,
怎会屡次对妳欲言又止?
我若不是太在乎,
怎会优柔寡断、难以倾诉?
当我看着妳的眼时,
妳是否看到了眼中的情意?
那是喜欢的眼神,只为妳,
才能教我心情愉悦,真情流露,
女士,我的心意妳是否能明白?
望着我的眼、看着我的脸,
妳注意到每当遇见妳时,
它们便有何不同?
听着我的心跳、与我默默凝视中
它们正为妳狂热……
他还特别在最后注明,要求凡凡不但要将它翻译成中文,还得找出它的出处。
出处?
他不由得一笑,凡凡找得到才怪。
这首诗是他的心情写照,从最初与凡凡相遇开始,她的迟钝、她的不知所措,她的欲言又止与犹豫难决,全在诗中完整地呈现出来。
凡凡……
要不是太在乎,他怎会变得如此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