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地形图摊在桌上讨论,终于决定到泉州版图西北边的戴云县开疆扩土。未经开垦的山林丰富,未获完全开发则因水利不便、诸山相阻,对外交通不良所致,不过,这些并不难解决,主要的,能掌握住木材供应的源头,什么事也不怕了。
“只是,季小姐如今身体不宜跋涉远行,戴云县与留云县之间有七日的路程,这样恐怕……”刘若谦首先提出问题。
“无妨,反正我已着手交涉这间屋子买卖事宜,再二日便可脱手。”季潋滟回应。
“舒兄知道这回事吗?”
她似笑非笑地摇头:“我不以为这间惨不忍睹的屋子还能住人。他没有反对的理由。”既然她都挑明了说,两名原先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男人,登时极大方且啧啧有声地用眼光哀悼整间屋子。说真的,除了桌子唯一安好外,这间屋子被毁得相当彻底,而舒夫人可是没一点愧色,要不是有孕在身,她只怕连屋顶也非得拆下不可。
忍俊不住的,他们终于大笑出来。
季潋滟拍了下手:“好了!要做事就趁热,你们快来帮我担行李上马车吧!我叫招银打理了三箱子,有劳两位壮士了。”
把他们当苦力看待,她一点愧疚也没有。
搬来戴云县两个月,成天忙得半死,肚子益加胀大得不像话。原本决定买一间小屋居住,但齐天磊那家伙居然拨出公款,买了一幢巨富才会有的宅邸,用来居住与办公;说是做生意方便,也是一劳永逸,省得日后买屋换屋一再搬家的麻烦。
齐天磊的说辞并没有错,生意往来,门面也极为重要,所以她便也不反对了,只是偌大的屋子,就得请来不少仆打理整顿了。所以,后来让那两名吃饱很闲的公子哥四处去找一些贫苦且老实的男女进来帮,而她亲自挑人、训练,光是这事就用了一个月。不过之间她充分支使了手下可用的男人去接洽山林的地主,以及成立商社;再老远的派到各江口去与船家接洽。他们决定以多方面的经营来着手,而不学齐家以棺木为大宗。
她并且正式用“舒大娘”的名号拜访各大商号的主事,正式介入商场。由于她一身黑衣,许多人便私下断定她是文君新寡,怀有遗腹子,当然她不会解释,也就会有人蠢蠢欲动,在许多场合中,总有对她示好的男人。但季潋滟以更加圆熟的手段一一摆平。
初步的筹备总算完成了大半,也就是她怀孕九个月以后的事了。然后她才想起已有两个月没见到丈夫,并旦没让那呆子知道她已搬来戴云县。想必那呆子还与那些村人混在一起吧!
在气消了大半的现在,她还真有些想他。于是她算了一下时日,认为短时间之内,她可以拨出一些日子去看看那些村人,以及丈夫,看看他在做什么“大事业”。
心意一定,在昨日早膳过后,她叫人唤来刘若谦,并且告知了她的决定。
刘若谦也没有罗嗦,点头了就带她上路,据他说戴云县外一百里处,便是村人所在地。普通人快马而行,半日就可以抵达,但因为她有孕在身,所以必须非常小心且缓慢地上路,也就用了一日半。不知为何,齐天磊那人也硬是要跟来,脸上还有着看好戏的期待。
季潋滟没空理会他们,愈认得他们,会愈觉得他们无药可救。正经事还好,就是闲事一来,就没一个正经,比小孩子还爱玩。
“舒大娘,你看,前方用干草架成的大寨门,你看到了没有,上头写了“舒氏大寨”哩!看来村人是把令夫婿当神看了。”驾马车的刘若谦往内叫着。
她掀开布一角,打量着粗木架成的长围墙,正门上头歪歪斜斜正是写着“舒氏大寨”。大门顶端架了一个小楼当了望台,看来真像个土匪寨。她轻哼!
“摆这什么谱。”
而他们的到来,早已有人通报村长。村长叶志樟很快地迎了出来,他那一身庄稼的打扮,赤脚上满是泥土,一看便知道正在下田。
“刘大侠!欢迎你来!快进来!”他伸手要村人把木门大大敞开,好让马车进入。
刘若谦与齐天磊一同跳下马车,不待介绍,齐天磊便急急问道:“舒公子人呢?”
“舒大哥正在田埂边的树荫下休息。这些天来亏着有他在,我们才能顺利将田犁好、播种。我妹妹正在替他补衣服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舒大哥来,竟然没带半件换洗的衣物,所以衣服一破再破、一补再补,他又不穿其他人的衣服,也不肯丢掉原先那一套,我妹妹只好一天到晚帮他补衣服了。我看呀!那妮子当真要嫁给舒大哥当妻子了……”
生性耿直加大嘴巴的叶志棒还来不及哗啦完闲话,便被一清脆女声介入:“您说──舒大鸿在哪里的田埂休息?”好柔、好美、好优雅的声音。
倏地转身的叶志桦被眼前的天仙美人迷得快昏倒,以为自己看到仙女了,竟然没法子再开口,嘴巴一张一闭地不知道在做什么运动。
“这位小哥,我在问您话呢!舒大鸿人呢?”
他只能呆呆指着大门内西方的方向来表示。
大美人先微微点头,笑道:“谢过。”硬梆梆的步子与柔美的声音奇异地不相衬。
而她当然没有发现到有两名喜上眉梢的无聊男子正尾随着她,等着看精采的杀夫戏,眼前她杏眼喷火,看到的是远处坐在一起的男女,其他可有可无的闲杂人士,一律进不了她的眼。
她愈走愈近、愈走愈近,直到听到他们的谈天……
“舒大哥,您为何不穿我给您做的衣服?每天穿这个破烂的衣服,怎么显得出您的地位呢?”
“我的地位?”他似乎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这衣服是我娘子亲手做的,我不能丢。”“可是破了呀。”叶小悦不悦地低叫。
“破了是我不对。我对不起她。”对呀!要是潋滟看到他把衣服折腾成这样,一定会很生气。近来他已尽量打赤膊工作,以免把衣服弄得更破。
叶小悦偷偷地把倾慕的眼光溜在他雄健的上身,呀……羞死人了。可是却也气他老是谈他妻子。
“舒大哥,您……觉得我怎样呢?”
“什么?”他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长得如何嘛!”她娇。
“普通呀。”他据实以告。
太诚实的说法逼出了小女生的眼泪。
“难道村子中还有人比我好看吗?你怎么说我其貌不扬?”她忍不下心中的气:“难道我会比你的妻子差吗?”
“你是比她差呀!”他依然信奉诚实的美德。“我娘子的美很少人比得上。”
“可是我爱你呀!”她豁出去地大叫。
原来她在爱他呀!舒大鸿呆到人家挑明了才知道原来两个月来寸步不离是示爱的表示呀!这……这怎么可以呢!
趁他呆愣时,叶小悦一不作、二不休地死命抱住他,大叫:“我爱你,我不介意你有妻子了!你可以与我永远住在这里,我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冷冷的声音由他们身后劈来。正是气得全身发抖的季大美人。
“滟潋……潋滟!”舒大鸿吓了个魂不附体,伸手一推,竟然把叶小悦推了个七、八尺,直直趺入水田的泥浆中。转过身来,看到了他那美美的老婆闪着一双火眼死瞪他。完了………“你……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