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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兄,这事不能这样算,救出潋滟是我该做的事,更别说她后来成了我的妻子。你不能给我银子,这样一来,岂不是变成我在卖妻子了。”他要是胆敢收下这笔钱,必定会给妻子剁成碎片。

  刘若谦动用三寸不烂之舌道:“舒兄,倘若今日,你是不缺银子行善,那么小弟用金钱来表达感谢,未免太侮辱你,小弟断然不会提这事。但,情况不同,你急需为那些落难村人建屋买地,就不该拘泥在这些小理由上头;自然,我也可以单纯丢银子给你,不附带任何感恩的理由,但你会收吗?不会。所以小弟才得搬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你心安地收下。你我都知道,这种金钱上的心意是微不足表的,是不是?你就让小弟也参与一分善心吧!何况季家的事件,岂是区区七万两能弥补的?不如这么说吧,今日这七万两,就算是我借予你的,倘若他日耕种有成,你再一一还给我,直到不相欠为止,如何?舒兄,江湖人士别太拘泥小节,如果你再推辞下去,就是看不起小弟了。”

  一串滔滔雄辩,砸得舒大鸿脑袋晕晕转,无言可说,只能一再做垂死的挣扎:“但……但是……但是我……”

  “舒兄,有三百张嘴巴等着您去啊!”他重重地砸下一道提醒。

  舒大鸿的挣扎方告停止,只是,天知道七万两要几辈子才还得完。这个人情,他恐怕要欠到死了。

  “好,就这么定下来了,明日小弟陪您上地主那边,小弟的口才相信不会太差,非要在七万两内成交才行。”刘若谦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迳自决定后,大大地与他干上一杯。大事底定!

  不知道刘若谦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在今日中午以六万五千两买下那片地之后,决定鸡婆地先代舒大鸿去帮忙那些村人建屋舍,买了第一批材料就快快上路去了,一点时问也不敢耽搁,好似怕什么天灾人祸似的。

  “天灾”是没有,但“人祸”可来了。灾情比舒大鸿预料的更为惨重。原本他还呆呆地以为没事哩,因为妻子的表情一直很平静,谁知道后来变得那么凄惨呢?事情是这么进行的──他告知妻子数日后即将起程去看那些村人,帮他们建屋子,约莫在她临盆前会赶回来。“你凭什么在别人的土地上建屋?”季潋滟警觉地问着。

  舒大鸿搓着手:“我……买下了,花了六万五千两。”

  “你哪来的银子?”她又问,口气温柔极了。

  听起来老婆的心情挺好,他放心了一大半,笑道:“是刘若谦,他借我七万两银子。”

  “借?好,借条呢?将来钱怎么还?一次还多少?利息怎么算?准备用几百年的时间来还清?”

  “没……没有说。也没……没有借条……”天呀!哪来这么多琐事得办呀?

  “没有借条,如何叫做“借”?有哪一种借款方式是这样的?你给我老实说来,是什么理由让你收下那笔钱?为什么没有问过我一声?那刘若谦我们才认得二日,素昧平生,为何拿人钱财?他安的又是什么心?”

  “他不是坏人,你也知晓,否则昨日你就不会允许他住下,且又与他谈得那么开怀,怎么……”

  “再好的交情扯上金钱就没有好事,何况我们才认识他多久?而他身上的钱必定是由齐家得来,那么,就是说我们拿了齐家的钱,那是不是在拿了人手短之后,前仇旧恨便要一笔勾消了?是!我愿意相信他与齐天磊,也愿意考虑合作的可能性,但还没有必要有金钱上的往来,你这样教我如何报仇?教我如何能抬头挺胸地做人?我们这样算什么?”

  “不是的!不能这么说!”舒大鸿低叫,挥动双手,急叫道:“他不是那种人,而且,这笔钱是刘公子说感谢我施你援手上让他们减轻愧疚,但我说过了,这是借钱,与你的恩怨不相干。他没有提。而我相信他的正人君子。那齐三公子必然也不会是坏人。我相信的。”“借个屁!”她怒火冲天不再隐藏,跳在他面前大吼:“没有借条,而你的确欠了钱,如果今天刘若谦是坏人硬说七万两是你卖妻子的款项,你该怎么办?或,如果哪天他突然要收回这笔钱,而你没有,你是不是要拿妻子去抵?拿命去抵?毕竟我是你买来的,不是吗?眼前现下,我在你心中算什么东西?比不上七万两,比不上荒山野地那三百口人,你怎么可以这般待我!”她开始抄起近手可得的物品丢他,烛抬、杯子、木梳、桌巾,最后连花盆也砸了过来,砸得舒大鸿四处逃。

  “喂!不是的,潋滟,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显然他没有机会说──即使有机会也说不过他老婆。反正全天下的“理”都站在她那一边了,他还是用力地闪躲比较实际。

  由房间追过小小的中庭,波及到厨房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再到锅盆碗瓢。幸好招银躲回小房间,并且记得上闩,否则她恐怕也会成为被丢的“物品”之一。

  再由厨房追打到客厅,西丢东砸,终于没一件完整可动的物品可丢,季潋滟才摆出茶壶架势,一手抚胸、一手支着桌面稳住自己。不开口则是因为很喘,一时之问说不出话。

  缩在门边的舒大鸿怯怯地开口:“我没有卖你,真的……我只是借……”

  “你还说!”她怒吼,眼角余光瞄到墙上挂着数十斤重的大刀,飞也似的跑过去抓了下来,差点给那重量压死。幸好及时稳住身子。

  “你!你别碰我的刀!会伤害到你自己……哇!”

  “咻”的一股刀风险险地由他左肩砍过,吓傻了舒大鸿。

  直到第二刀又劈了过来,他才知道要逃,边逃边叫:“你快放下来!不要拿这个东西!小心孩子,小心你自己呀!潋滟!”

  每提起刀一次,都要花上一段时间才抬得起来,但她是铁了心,一股作气,硬是追着他砍,香汗不止,气喘如牛也不能消她满腹怒火!

  但因为力气真的不足,准头便难以拿捏,追出大厅正门时,不小心劈中了一扇门的门枢,当然,大片的门板便朝她倒了过来──“小心呀!”

  轻功一使,舒大鸿已将老婆带离三尺外,更想趁老婆心神未定时偷偷拿下刀子,可惜未能成功。

  季潋滟才不感激他伸手救她,反而一跳起身,又开始追杀,终于将他逼出了大门。她才以刀尖点地,支撑自己的身子,与那个死人丈夫隔着五尺相对。

  舒大鸿万分肯定这次他老婆的怒火非同小可,一时之间怕是不会消了,老实说,他怀疑自己也许会被剁成碎片。而妻子肚子这么大了,怒火冲天或生闷气都对胎儿不好……看来他还是先走的好──因为他没胆子进屋。

  “呃……呃……那个……我想,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我就先去枫县荒郊看那些村人了,在……在你临盆前,我会回来……可是,我真的不是卖你,也不是说收了钱就不能报仇,我会拼命工作,很快赚回钱还刘公子的。你心里头应该明白。你……只是气我而已。”“你再说!”她脱起一只鞋丢他。

  舒大鸿接个正着,看妻子快要飙出来砍人了,他连细软也不敢收拾,居然就这么捧着一只绣花鞋当唯一的行李,跑开了。上了官道,直往西北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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