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急着回去,是以季潋滟四处走访织造厂、染坊、制衣厂,去找一些时兴的样式。
随着太平盛世的到来,加上当今天子知人善任、治国有方,在国运昌隆之下,人民也安居乐业,不必再有战祸凌肆的恐惧。百业俱兴,连服饰的流行款式也倾向艳丽光华,尤其仕女服,露出来的肌肤愈来愈多,也因此,京城的肉体丰腴美大行其道,上衫强调胸线,下裙宽大且长,强调飘逸的美感,大水袖上尚束腰,丰腴之中,仍要有纤巧的腰线来使其不感肥硕。这是普遍的款式。
再有,也有胡服大行其道,以及专门做给仕女穿的男装,强调豪爽明朗的气质;在京城,男装女衣也正盛行,这些全还没流行到南部,倒是可以尝试看看。
历代以来,衣着服饰的流行,都是由娼馆来带动,进而普及全国,让仕女们起而效之。回去后,她得多去与妓院交涉一些合作事宜。
今晨带回了一大堆服饰、布料,便锁在房中一一试穿。老实说,对于胸口那一片撩人的白哲,还真是令人感到害羞。不知南方的接受度如何。
“潋滟。”
舒大鸿推门进来,一边叫着,双手捧着干果点心,左看右看地找不到人。后来才在屏风后看到人影,便走了过去,开心道:“我今儿个路过干果店,正遇到两名无赖在索地盘费,被我打跑了,店老板送了我一大包干果,有松仁、生栗子、桂圆……你……你穿这是什么衣服!”开心的口吻在看清娇妻穿着后,化为大吼!
罪魁祸首当然是娇妻颈子下、胸部上的那片肌肤,还有隐约可见的乳沟。
被他的吼叫吓了一跳,她捂住心口,低叱:“吓人呀!突然叫这么大声。”
“你你你,不许穿这种衣服!”
“不好看吗?”她看到他眼中冒火,好笑之暇,还故意转圈子展示。
“不好看!伤风败俗!”
“钦!你瞎子呀,没看到全京城的良家妇女都这么穿衣服的吗?”
“我们不是京城人!不必学她们,你马上脱下来!”他将干果丢一边,脱下外袍要遮她的肌肤。
她任他用外衣包着上迳自道:“也许我可以做一些改变再广为推展。”
“你快些换下吧!”他真怕她敢就这么穿着跑出去。外人欣赏他妻子容貌是丈夫的光荣,但倘若欣赏的是面孔以下的身段,那他是抵死也不肯的。
见他这么慌张,季潋滟反而有了逗他的心情,将他推坐在床榻上,撩开披着的衣袍上让他直瞪着她胸前的风光瞧。
“大鸿,你瞧我这身段,不逊长安城的仕女们吧?”
“我又不知道她们的身段如何。”他忙低下头,红潮攻占了颈子,且更往上涌!老天,这种衣服是哪个混蛋设计出来的!
她吐气如兰地将芳唇偎近他红透的耳畔:“日后,都这么穿给你看如何?”
“我……我……不行,你不可以穿这种衣服!不要穿!全部不许买回泉州。”
他发出男子汉的抗议。
“哎呀!你好坏哦,全部不穿,那不就是光溜溜的了?”她低呼地曲解他语意,作势道:“可是,既然你是我的夫君,我当然得奉你的意见为圣旨了,我这就脱下了吧!”
舒大鸿吓得连忙双手各拉住一边袍衣,将她给包个密不透风,咬牙道:“你知不知羞,现在才中午而已。”
她扬眉:“中午不行?那么,是晚上就可以了?好,咱们晚上就……”
“女人,你……真是气死人。”他突然涌起了掐死人的冲动。
她扬声而笑!搂住他颈项自得其乐无比。当然,舒大鸿只能摆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又恼又怜地看她美丽容颜。
外边的门板传来敲门声。
“谁?”舒大鸿放下娇妻,低声叫她换上“正常”的衣服后才走出屏风。
门外传来陈立肱有礼的声音:“舒公子,是在下陈立肱。”
打开房门,正是那陈贡生。这时也才听见楼下热闹无比,不知有什么事。
“陈公子?用过饭了吗?我已在楼下叫人备好午膳,咱们一起用吧!”舒大鸿走出来,一迳的热心。
陈立肱神色有丝激动,拱手道:“不不!这一餐当由在下宴请二位,若非二位大力相助,今日小生便无法在长安城内取得功名,光耀门楣。”
原来今日是放榜日,皇榜公告处已张贴出来七十二名中举者中,陈立肱高中榜眼。虽然官差尚未敲锣打鼓前来通知贺喜,但客栈住客中出了举人,可是件天大地大的事,涌来一大堆道喜的人不说,客栈老板当下出尽上好酒菜,请榜眼郎享用,并书下一篇文章,好成为客栈招牌。
“呀!高中了!真是了不起,恭喜你了!”舒大鸿欣喜不已地叫着,简直是兴奋过度。“哎!那么考了第二名能做什么官呢?”
已更衣好了的季潋滟走出来,笑着搓了下丈夫脸颊:“傻子,登科之后,还得去吏部考试,叫做释褐试,是授官考试,到时前三名者,还可以进宫面圣哩!不过,陈公子也真是了不起,在全国数万考生中脱颖而出,为咱们泉州大大的争光。恭喜你了。”
“多谢。”陈立肱闪亮的眼眸直视不讳地看她,眼中的仰慕,再也藏不住。
也许……他可以……
觑了一日空,季潋滟偕同夫婿出游洛阳,既是陪都,其繁华喧闹,自也不逊色于长安城。
是春天了,百花冒出枝头,含苞待放,一片丽色在青翠中勃发,生趣盎然。
“再二日咱们就要回泉州了,你可还有什么事没忙完?”季潋滟望着茶亭外的景致,品着香茗,边看着丈夫毫无情趣的牛饮,心中只觉可爱率真得紧。
呷了一大口甘润的茶,他丢了几颗花生入口,一脚踩着凳子道:“没什么事了,我想陈贡生的授官试定也可以谋到好差事,日后用不着咱们担心了。”
“我还以为你这大善人会担心他到结婚生子哩。你呀,老是做得太过头,教人生气。”他连忙申辩:“我近来已有改变了,你看你生气的次数已减少许多。”敢情他老兄以太座的脸色为行事准则。
季潋滟好笑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真是的,说得好像她是一个恶婆娘,专门欺负他似的。
“呸!你要是会改变,我看水牛也会飞天了。”
“水牛会飞天吗?”他呆呆地问。
“不会。所以你也是死性不改。”看着桌上东西已吃得差不多,她招来茶房会帐。
夫妻俩走向停放马车的地方,季潋滟才想起什么道:“哎呀!我刚才叫茶房代我包一只烤鸡忘了拿,你先去驾马车到前门,我过去拿。”
“好。”见妻子跑远,舒大鸿走向马车。
放眼望去,他们新买的这辆马车既坚实也华丽,虽然没有涂金抹银的,但上好桦木制成的车身,不仅木质本身有白中带黑的美丽斑纹,加上精致的雕刀,刻划山水景色,硬是在众马车中脱颖而出!平凡木板马车就不必说了,其它涂金漆披红褂的马车看来也只是俗丽而已。
嗯,还是他老婆的眼光好。他非常有荣幸地挺起胸膛,给马儿抱来一束青草吃,待它吃完就可以上路了。
远处有一对夫妻吵吵闹闹地走过来,身后还拖着二三个流鼻涕的小孩,正放声大哭不已。在这边看马的马夫们全转头过去看,就见着矮小且不耐烦的丈夫,以及身边肥壮且邋遢的妻子,不知为了什么在争吵,声音大到只怕连老天爷都得捂上耳朵了,而身后那三个小孩更助长其声势;由衣着来看,就知道是市井鄙夫妇,没什么好侧目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