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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怎么流泪了?”

  直到他叫出来,她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你别哭呀!我没有让你生气,也没有欺负你呀。”他慌乱手脚地蹲在她面前,对着她的泪无措。

  “你当然有欺负我!”她闷闷地低语。

  “我哪有!”

  “你不知道也有句古谚叫做:“有钱没钱嫁个夫君好过年”吗?你害我没丈夫,我在触景伤情呀!”她简直在赖他,顺道为自己多愁善感的眼泪开脱。

  有这一句吗?他没空深想:“好好好,那我立即帮你找丈夫,我这就出去!”

  “站住!”她死命抓住他衣袖。

  他立即站定,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还没听我的条件哩!第一,要家财万贯,屋宇高耸入云;第二,要英俊盖世,没人比得上;第三,要武功盖世,排名天下第一;第四,要听话,说一不敢叫二;第五……”也不太多,共列了一百零八条。

  舒大鸿每多听一条便让下巴垂落几分。等他听完,嘴已不上,下巴掉到地上去了。这女人疯啦?嫁皇帝还简单一些,他上哪儿找符合以上条件的男人呀!

  “好了,去找呀,去呀!”她推着他,极力忍住笑。

  他上哪儿找?舒大鸿肯定这女人在整他。于是很气地转身:“你根本在唬弄我!”

  “才不!是你太笨不会找,你要对我负责啦!”她转身捂住脸,坐在椅子上欲绝。

  急得舒大鸿又开始心慌不已。

  “你……你别哭嘛,我负责啦!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只求她姑奶奶别哭了。

  她一哭,他的心就像有刀子在剁似的。

  季潋滟放下双手,以一张亮丽精明的脸面对他,笑得好无邪:“真的吗?对我负责到底?”

  “真的。”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通体发冷?

  “好,那咱们立即成亲。”

  舒大鸿当场昏倒。

  大年初一,喜气洋洋,并且让世间又多了一对新婚夫妇,只不过那新郎倌还处在大脑混沌的状态,一直没法子清醒过来,可见被吓得不轻。

  婚礼一切从简,备了水酒共同拜过天地神,在舒大鸿由昏迷中回神,尚未搞清楚状况前已仪式完毕。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就在他呆楞中虚度;那美丽的娘子倒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神清气爽地挽着夫婿上山拜祭爹娘,告知已成舒家妇的事。

  拜祭完后,季潋滟挽着夫婿往热闹的市集走去。她不是爱热闹的人,只是想看看泉州境内,除了木材营生外,还有什么是商人能做的。

  最后站在布贩的摊前,看着夏布正贱价卖出,却乏人问津;而冬衣处有一大堆人在排呢!布料大多雷同,不同的是年年流行的色系有别,所以每到换季,过时的布料全赔本卖出。“大娘,要买夏布吗?只要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我们只求出清。”小贩过来招呼着。“瞧,去年时尚的浅黄色,过了一季就褪了热潮,由一丈三百文钱,落到今日一丈五十文,多买几丈,小老儿算你更便宜。”

  由于季潋滟以改作妇人打扮,挽起了髻,所以贩商都叫了她大娘,也热心招待。

  若她仍做姑娘打扮,怕是不会有人理她的。当了妇人就是不同。

  “老丈,如果我全买了呢?”她看了下二十来匹夏布,浅色系较好染色,夏天来了不愁卖不了;转手便是一笔进帐。

  “你……全买!”舒大鸿率先叫了出来。老天,她穿得完吗?

  “这位大娘……你可别说笑。”布贩也抖着声,不置信地问,生怕自己大白天就乱作梦。

  季潋滟俏睨新婚丈夫一眼……“唷,你醒啦?”

  “当然。你买这么多布做什么?”

  “当然有用。”她回应完,又看向布贩:“这样吧,老丈您一定熟识不少急欲卖掉夏布的布商,明日中午,不妨一同前来“怡兰客栈”的厢房共议,我有一笔大好的生意与你们做。可以吗?”

  布贩显然不相信这种好事,呆楞地盯着她娇美的芙蓉面:“这……可以呀,但是……你怎么称呼呢?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生意?我不明白。”

  “你眼中的赔本生意并不见得是小女子眼中的标准。对了,你可以称我为舒大娘,我夫家姓舒。”

  布贩想了一会,终于还是禁不住白花花银子的诱惑,便道:“好,明日我会找来所有布贩。咱们客栈见。”

  她轻轻一揖,巧笑道:“好,爽快,我恭候着。明日见了。”

  走出市集,绑在街口的老黄马见着他们扬蹄低嘶着招呼。她掏出一只果子它吃,不急着上路。

  “喂……我们成亲……是当真的吗?”舒大鸿不肯定地细声问着。

  “成亲还有假的呀?呆子。”

  “可是,我们并不相配。”

  “你想不负责任?”她柳眉倒竖,霍地转身询问。

  “我们……又还没有……没有圆房……”气势很弱的可怜男人,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明。“好!那咱们立即回家圆房,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天啊,这是女人该说的话吗?舒大鸿觉得自已又快晕倒了。这个女人,这个嘴巴没一点顾忌的女人谁敢要呀!所以,到头来只能由他来接收了,他不必太愧疚,因为全天下除了他之外,怕是没有男人受得了她了。

  上马之后,美人在怀,他竟晕陶陶地傻笑起来。

  他娶妻了!他真的有妻子了!

  相命的没有骗他,他真的娶到一名美丽无比的妻子。并且精明能干得吓死人。

  他介意吗?不!他一点也不介意。

  挂着呆呆的笑,他们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第六章

  虽然说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兼本能,但对向来不好色,也没经验的夫妇而言,“圆房”依然是项高难度的挑战。

  幸好季潋滟有一对高度开通的爹娘,什么该知道的事她全知道了,否则昨夜的洞房就会是个彻底的灾难。

  老天爷,也许让男人婚前多上娼院玩玩是件好事;如果女人们可以稳住心头一大缸醋子的话。季潋滟腰背痛,在每根骨头的叫嚣声中仍是下了床;实在是累个半死,但中午与布贩在客栈有约,她得先合计一下,拟一个完整的方案来谈。合作的风险较小,独自做的利润最多,但因她资金有限,得说服那些人一同合作。

  由窗口看出去,却找不到丈夫练功的身影,平常五更天时,他便会起身练一个时辰的功,然后吃完早膳便去找活儿做,怎么此刻找不到他的人?

  正常的良宵次日,应是丈夫温言软语地依在身边说体己话,不过她可是什么也不敢想,舒大鸿那呆人不懂情趣为何物,她还是踏实点过日子才不会被气死。

  “啊,夫人,您起来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端着盆水,怯生生地叫了声。

  夫人?她几时请起人来了?

  “你是?”她打量小女孩一身补丁,怯懦不安的神情,以及粗糙的手脚,看来是贫苦人家的小孩,也似乎没做过服侍人的事。

  小女孩连忙跪下道:“我叫招银,老爷说我可以在这边工作,也可以拿工钱的。”

  敢情是舒大鸿那呆子体贴她哩?不!不全是。她大抵可以猜想这小女是她家那口子又发善心的结果。以这间小小屋子而言,尚无须请人打理,当然那呆子也不会以为她需要人支使。

  季潋滟坐在椅子上,不急着叫她起来。既然请来了人,自是要教会一些规矩;可以想见舒大鸿只会大而化之、不分上下地招人住进来,人心依着惯性,放纵久了,身为主人便会失去威严,得不到尊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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