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白悠远仍把秋水当长不大的丫头看了,也顺带技巧地恭维了那位美丽古典的黄老师。
秋水正要开口表明自己目前的身分,可惜没半点儿机会;而由大门口冲进来的工友与两位刑警先生,又带来了另一波震撼。
工友伯伯口吃地叫着:「你……你这个飞车党怎麽……可以乱闯我们学校?还跑给……给警察追?现在警察……要来抓你了。你快……快跟他们走吧!」
「我什麽时候像飞车党了?」秋水指着自己叫。
这才明白原来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警车是追她的!怎麽可能?她江秋水一生清白,奉公守法,连老鼠都没踩死一只,任何人都不能乱扣帽子叫她是飞车党:拜托!连DT机车都快褪流行了,她哪点像了?
「我既没蛇行,又不飙车,警察先生,你们追我追到这里来太没道理了!」江秋水决定要以理性的方式来解决,毕竟身为作育英才的老师,她要以身作则,不能在上班报到的头一天,就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教书未成名先臭……
警察甲不客气地道:「小姐,你连闯了叁个红灯,又超速行驶,加上衣着怪异,别以为躲到学校来就没事了,请跟我们回警察局做个笔录吧!」
秋水正在努力回想,好吧!她承认自己「依稀彷佛」闯了个「小小」的红灯,也「似乎」有一点点超速,的确是犯了错,无言可驳;但是,如果要扣上「衣着怪异」的罪名,她可不依。
「我哪里服装怪异?」她双手叉腰,提高声音反驳。
众人回应她的眼光却颇奇怪。只见那个还算善良的白悠远,用力地保持一丝丝严肃来隐藏暴笑出声的冲动,以手指轻轻点了点她肩头。在取得秋水姑娘分神的注意力後,以大声的「耳语」告知她:「你不妨先低头看看自己穿了些什麽,再想想自己与「奇装异服」的差距有多少。」
不消说,江秋水的教师生涯第一天,肯定要出大糗了,接下来的发展……唉,不提也罢!
* *
江秋水与白悠远的梁子结定了!
她在门板上贴着一张白纸,上头为的「白悠远」叁个大字,早已在飞镖的摧残下,千疮百孔得让人不忍卒睹。
再一次「咚」地一声,飞镖正中靶心,秋水这才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
她当了国文老师是件好笑的事吗?在「早餐会报」那种严肃的场合中,白悠远那王八蛋还不至於放肆到当众仰天长笑,可是在校长介绍她为师大国文系的奇葩时;她发誓,她真的看到那可恶的男人全身抖动地在偷笑。那一双诉尽心思的眼,更毫不保留地表现出他疯狂的笑意,就只差没笑得虚脱地滑到地板上去了!
如果说他对她仅有的印象是「上邪」那首令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诗,那麽也难怪他总是想暴笑:可是,身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老师,他真是可恶到令人唾弃的地步了!一个「正常」并且有「良知」的男人,是不会死抓着别人八百年前的糗事取笑的。
他不是个绅士,他是个小人:黑心肝的超级小人!这种小人居然还是个明星老师?全校一百来位老师中,他是每年分班时,学生必抢的王牌老师。幸好他坚决不当班导,否则怕不被抢破了头寸怪。听说想要得到他垂青授课还得经过关说咧!为人师表,风光至此,夫复何求?这是一所阴盛阳衰的学校,女孩子嘛,总会在闲暇之馀,有事没事地找个上相点儿的男老师来迷恋一下,增添生活乐趣;很不巧地,白悠远先生的长相虽然帅得不足以去当明星,但在多位年老色衰、矮小痴肥、平凡无奇的众男老师中,他还算是鹤立鸡群地招人瞩目。於是乎,他有专属的亲卫队,加上他领导的篮球社从去年起一直在区域性比赛中大放异宋……种种事迹加起来,得到的结论就是为什麽这男人足以在此地作威作福,甚至连校长都要让他叁分了。
当然,他未婚!这一项大重点是学校里众位独身女老师的佳音,可想而知这就是他桌上永远有人打理得一尘不染,茶水永远是温的,桌上永远摆有美味点心的原因了。秋水当了四天老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些温柔贤慧的女老师们在期待些什麽。
虽说她任教的这所「青华」高中的男老师个个平凡普通得没有特色,但女老师们可就不同了!环肥燕瘦、高挑娇小、娴静开朗……各有各的美丽风貌;尤其那二十来位未婚、姿色好,又顶会打扮的美 女教师们,让她这个由北部下来的人都快惭愧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了。
这种只有黑心肝的人类。上帝怎麽会允许他如此抢手?不公平!
再回头说说她的职业吧!
当年秋水在叁流高中力争上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要让他收回他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可不是为了要博他一笑的。难道一个天天骑DT机车上班,穿T恤、牛仔裤上课,在炙人的九月天教书教得汗水淋漓的女人就不能当国文老师吗?他恁地看扁人。可恶!
她承认她是没有本校「古典美人」黄思雅老师拥有的那股含蓄柔美,以及全身清凉无汗的「特异功能」。她江秋水自有其美丽的地方,倒也不必硬拿自己的不足去和他人的完美比较:但,不当古典美人,不打扮得古典优雅,不随身带条香水手绢的人就不可以当国文老师吗?拜托!什麽时代了?连校长都不吭一声,他笑个屁呀!
想着想着,秋水忍不住又要拔回飞镖。再射他个八百次……
她的手都还没沾上门把,倒是外头的门铃先响了起来。她来台中方十天左右,至目前为止还没认识半个朋友,而这层叁房二厅的叁十坪公寓,她也没打算分租出去,以免父母来台中巡工地或游玩时无处栖身,那麽会是谁呢?秋水拉开房门,连忙跑去开大门。
「啊!」这是她第一声欢迎词,然後就被不明物体飞扑入怀,她一时站不稳地踉跄了下。
「姨——」一个软软稚嫩的声音发自「不明物体」身上。
「小佑!」秋水哇哇大叫地看明白,果真是临波与康硕那个两岁大的宝贝儿子,但是……怎麽不见那两个大人?咦陈?爸爸、妈妈呢?」
「在这里!」康硕回应了她的疑问搂着爱妻进屋来,另一只手还很厉害地拎着两件大行李。
「你们怎麽来了?」秋水让小外甥骑在肩上,快步移到客厅坐入沙发中。
如果她没记错,他们夫妻俩应该在十月之前完成环岛旅行後就出发到英国去,康硕与临波的入学申请都下来了啊!
临波慢条斯理地回答:「康硕想来参加「林道车赛」做为他离开台湾的告别仪式,我只有随他了,但是他居然不让我参加!」
「当然,你要是有一丁点皮肉伤,我会心疼的。」康硕语带宠溺地说。
临波似笑非笑地睨他。也亏康硕生得皮厚肉组,即使脸红也看不太出来,但不明就里的秋水早已感动得快掉下眼泪。
叁年前康硕当兵回来,立即娶了初上大一的临波,生活立即陷入极度的拮中。他认为一个男人既然成了家,就要有本事养得起老婆,固执地一概谢绝双方家长的资助,连临波带来的大笔嫁妆也暂时冻结不用。有半年时间,康硕身兼数职日夜工作,岂知他又一时「失误」地让老婆怀了宝宝,所以在工作上,他只得有所变通了。如果他想要在妻子大学毕业後两人一同出国的话,就必须在两、叁年之内挣到一大笔银子,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不得已,他接下了某车商一再地邀约,出卖他「姣好」的身材与雕像般的俊帅脸庞,拍了一系列的机车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