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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29 页

 

  美丽的夜空,终究也会让白昼驱逐;浪花扑来又退去,满满太平洋的悸动因何而起?

  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悲观,不禁想到自己近三十年的日子活下来,似乎是全然于己不相干的粉墨登场。很诡异。风象星座的女子,怕是连自己也了解不了自己。

  “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月影西移了好大一步,我不肯动身,将身子埋入他怀中更深。

  “你是所有人心目中狂妄自我的杜菲凡,我心目中七彩皆俱的强烈女子。人性原本就建构在互相冲突中,每一个你,都是你。”

  “为什么我却只看到始终如一的你呢?”

  “因为我的生命太平凡,性格太死板,像一张空白无趣的画布。”

  人,都有趋于自己所缺乏的向性。因此吸引相契,是吗?

  第十章

  很快的,秋天递嬗走了夏天,炙热却未减分毫。

  听说日本的枫叶已渐渐转红,挥洒秋日的妍丽,一沾一染的由北海道起始,一路往南走红下去。

  秋天来了,我收到谷亮鸿的传真。他决定在日本订婚,然后农历年时回台湾结婚。轰动的中日恋情在喧扰了四、五个月之后,在千万双目光的注目之下,很奇异的没有分手,反倒决定一同走入婚姻的殿堂。

  小谷没有亲人,他只是口气粗劣的叫我与钟老太太这一票人没事闲着的话,可以去观礼。其下的渴盼当然不必言喻,更何况他老早叫人送来头等舱的机票。

  所以撇下了自身未解的困扰,我决定去参加小谷的订婚典礼,并且好生在日本玩上一趟。提早飞去日本,不与别人同行。

  嘿嘿!正好也可以躲过朱棣亚的盯人术,他小子老想抓我让他妻子见上一面,我偏不要。

  飞机抵达成田机场不久,我便被两名小谷派来的人员接往他住的别墅。长途旅行能够事事教人打点好,实在是很愉快的事。

  “嗨!小谷,好久不见。”他在大门口迎接,我伸手捶他肩膀一拳,细细打量这个满面春风的男人。

  “你头发留长了!”他大惊小怪着我的直发披肩,不若以往半长不短,没有一根会与另一根等长的发况。

  “你头发也留长了,学死日本鬼子呀!”我拨着他的发,学着怪叫。

  “您好,久闻大名。”一声细柔的女音,以生硬的中文向我打招呼。

  我看了过去,认出了是那位日本名模,身高与我相当,骨架匀称,身材相当好,且很会打扮自己,淡雅中可见一丝狂野活力。大美人耶!

  “你也好。”我也以中文打招呼。八百年前修过的日文早还回给老师去了。

  “绘子,她就是我的恩人兼好友杜菲凡,菲凡,她是我未婚妻早川见绘子。”

  微笑点头是语言不通时最好用的方式。

  “感谢您对亮鸿的照顾,以后就交给我了,我会努力服侍他的。”早川见绘子又不断的以九十度鞠躬向我折腰而来。

  我有一刹那想跳开的欲望,忍不住以台语问着:“借问一下,日本人都坚持要这么多礼吗?”

  “认真又多礼。”显然小谷这尾粗枝大叶的小子,偶尔也感不适应。但因为爱上了日本女子,站在日本土地上,多少也得入境随俗一下。

  “进来吧。绘子会的中文不多,但以她学了六个月的成绩来说,进步很吓人了。”他一手捞起我的行李,一手栖放在未婚妻纤纤柳腰上,让我先行后,才相偕入屋。

  没什么心思打量素雅雍容的大厅。在早川见绘子忙着洗手做羹汤、烹煮洗尘宴时,我才得以与小谷谈上一些不禁忌的话。

  “曾有人说过:吃在中国,娶在日本,住在温哥华,死在瑞士。你小子不错,日本女子不论婚前多么狂野,最后都会乖乖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啧!谁会相信日本模特儿界的天后此刻会为了爱情穿起围裙呢?”

  谷亮鸿拨拨头发:“她的家世很好,学历也高,有一阵子我很想放弃,也以为自己不会太认真。”

  “白痴,从你第一次飞日本神色不安,再到后来跑到花莲对我无病呻吟开始,我就知道你完蛋了,而你居然那么慢才觉悟!”我哈哈大笑。

  “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可以像你这么顺利?过程中不必挣扎,马上臣服在月老射中红心的事实中啊!”他粗鲁不改,大小声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鼻前摇了摇:“第一、月老手中只有红线,没有箭。”我再伸出中指:“第二、我并没有太顺利,至少目前我就是陷入牛角尖中,无力自拔。”好哀怨的颓唐入沙发中,企图营造一些失意的氛围。

  “去你的!扮个死样子就叫无力自拔?”他嘘我。

  “唉,我怀疑绘子小姐看上的会是你的粗鲁。”

  “她就是热爱我的粗鲁坦白,一点也不做作。”

  没力气批判他的厚脸皮,我只好聊表心意的瞄瞄天花板兼翻白眼。

  “喂!你是来恭禧我的吧?有诚意一点。”他拍着我的肩,对我的死气沉沉大表不满。

  “诚心恭禧喽!只是,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有勇气呢?是不是把未来幻想得太美好了?”我深感不解。

  “你不常说做人要乐观一点?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呆子一样的乐观?对婚姻也是相同的道理。怎么?你决定踢掉那个平凡男人了?那也好,我一直在怀疑他能拿什么养你。分手吧。”

  自己春风得意也不该咒别人分手呀!可恶!

  “小谷,我是不是一个很麻烦的女人?”检视自己时,需要一些客观的意见,而这一点钟昂是帮不上忙的。在他眼中,我简直无一不好,唉!母猪赛貂婵。

  “你不是麻烦,而是可怕。”他纠正道,“而且玩疯起来只顾自己,不理别人死活,被你蹂躏过的人大概都情愿没被你救过。”

  “喂!你的怨气很深喔!人家钟昂就巴不得我早日烙印上他的专属戳章。”

  “恋爱中的男人跟瞎子差不多,结了婚之后才会冷静下来,一一跟你清算。”他嘿嘿冷笑的恐赫我。

  找死了!别以为他娶了老婆,躲在日本,我就拿他没辄。

  “清算什么?谁被谁倒了会钱,还是互翻陈年老帐?我与钟昂的交往完全透明,想清算,还得看看如何去无中生有咧。”我的手指咋咋作响。

  “那你在怕什么?又没有把柄怕人知道,他又爱你、放任你,你是太好命了自找麻烦是不是?”粗枝大叶的人怎么可能看出我的现况?

  我挑眉问明:“你打听过我?”

  “我哪来的美国时间!是一大早接到的电话,你男友钟昂向我拜托多照顾你,说你心情不太好,请多包容。我就觉得那男人真有够婆妈,你这种女人哪需太礼貌,扛了进礼堂不就好了?对人家费尽心力的包容,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还不如直接拖上床省事。”

  “你把性当成什么?婚姻又当成什么?把女人又当成什么了?野蛮人!亏你的日本婆娘受得了,我就说你影片拍多了,脑袋也坏去了,满脑子的大男人沙猪思想!”我抬腿踹了他一脚。

  “可是很有效啊!”他嚷嚷。

  “这也就是你追不到我的原因。守旧的侏罗纪男人,你跟原始人打昏女性拖回家当伴侣的行为有什么不同?只在于有穿衣服与没穿衣服而已。钟昂要是像你,那他早被我丢入太平洋了。”

  “所以说爱上你根本是自讨苦吃。互相爱了后,那苦头更是吃不完。”这回他学机伶了,先跳到沙发后方,手持椅垫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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