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罂粟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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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女人!何怜幽嘲弄的看向父亲遗照。也合该他死得巧,否则今天不会是这等情况。如果当时车祸再晚些发生,如果车祸是发生在那个女人也一同上车之后,铁定会很精采!她母亲永远也不会知道父亲带这两个儿子准备与另一个女人双宿双飞。不说也好,反正──哈!善意的隐瞒会让她快乐些,也让往后的生活不必那般苦。

  为什么没有泪?

  因为他有女人吗?不!那是父母两人的事。既然母亲一心表现贤良,一意认定浪子会回头,那么,她出头是为谁来着?没有泪,一如他吝于给她关爱。

  情感交流原本就是互相施予累积而成。形同陌路的情况究竟谁是谁非?他不爱她,她也不会尊敬他。

  “何太太,你要节哀呀!”一声男声突兀的打破女声的嘈杂,明显提高的声调只为引起众人的注目。

  李正树,附近土财主的儿子;一张诚恳的脸掩不去几分流气与金钱暴增时必有的市僧气。中等乾瘦的身形,有着充满血丝的浊黄眼睛与糊满槟榔垢的血口,清楚的显视出这人的低俗与邪气。而太多金饰的妆点,更凸显出那种矫饰的贵气之光。此刻,他的三角眼正瞄向何怜幽的这一方角落。

  这世间,雪中送炭的少,趁火打劫的多,豺狼虎豹更是伺机而动。她没有任何表情的将眼光转向不知距离的远处,只有无法掩上的双耳,仍必须忍受所有的虚伪。

  “李少爷,你说你要替何家还钱呀?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哩!”尖锐兴奋的女高音几乎走了调。然后是更多蜂拥而至的声浪。

  “李先生,您没有必要──”何太太泣不成声的惶恐低语,喃喃低语中却又像溺水时乍逢生机的抓住了一根浮木般。

  “何太太,当然有必要。您知道,对于未来丈母娘与小舅子,我有责任负担起一切的!”李正树豪气干云的大声嚷嚷,企图引何怜幽看一眼他的英挺模样。

  这些话只造成一种效果──众女子的抽气声与恍然大悟的低语,以及──更多的逢迎!

  “唉呀!真是郎才女貌呀!我们附近十公里内,就属怜幽长得最俊俏,又属李少爷最潇洒多金,真是天作之合呀!”

  “是呀!嫁了李少爷,何家当真吃穿不愁了……”

  何太太乍喜又乍梦的回应,偷眼一瞧,却发现原本端坐一隅的女儿,早已失去了踪影──她的心沉沉的跌入了谷底!最难的,就是女儿那一关了。

  ※ ※ ※

  她应该哭吗?

  何怜幽无声无息的走出家门;天空依然阴雳,雨却已止住了。心情与天气竟是如此相通!她笑了!在她过往十七年当中,除了少不更事又迷惑的前六年她会以哭泣来乞求父母疼爱;在无所得之后,她已将泪水化成笑容。如果他们执意忽略她,她又和必在乎他们的施舍?所以往后,泪水便不曾出现在她眼眶中。何况近来发生的所有事,说穿了,不过是──污秽。即使再加上如今这一项,也休想逼出她的泪水。

  自从知道有人愿意有条件的当冤大头后,那一群“善心”的女人全成了皮条客,企图打动她那极度缺钱的母亲将她抛售。

  她该大公无私、“牺牲小我”的去成全一家子的病童嫠妇吗?好伟大呵!何怜幽终于显现出了她出生在何家的价值!

  不同的时代的运行中,女人总是容易被牺牲的一方。讽刺的是,有更多女人来助长其牺牲的速度与沦陷。林觉民的壮烈来自对妻子的薄幸,满纸情话终究成荒唐言。唐玄宗的堕落归因于杨玉环的痴缠似乎更容易被宽恕!但何须来上一首长恨歌吟颂其天长地久?大陆那群因战争无情而造成的寡妇村,人们歌颂的是她们的牌坊还是怜惜她们孤寂的一生?可耻的,牌坊冰冷的光华敌得了千万颗由年轻熬到老死的忠贞之心,却没有一座鳏夫村为千古痴心下见证──因为守节不是男人须有的美德,顶多在妻子死后做一首悼念诗──“唯将终日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我将在往后的每一天都和颜悦色的过日子,以报答你这一生为我愁苦的心。就这样了,男人的良心仅止于此!狗屎!

  哈!文静少言的何怜幽会骂粗话呢!她又笑了,仰制界临崩溃的情绪逼自己笑,笑!仅管已在溃决边缘,笑容仍是唯一能保有自尊的方法。

  “老林,你看!是『宏观高中』的校花哩!”

  立在撞球房外的自动贩卖机旁,两个男子正对着何怜幽指指点点。较矮胖的阿汤推着老林低语。

  中等身材的老林皱眉看向何怜幽游魂似的飘过的身影。

  “希望她不会踏进王老大的地盘;他们是真正黑社会的人。”而他们两个只不过是太保高中的学生混混而已。有点坏,又不会太坏,顶多溜课打弹子,偶尔抽菸打架过日子。对那些真正是黑社会的人还是非常忌惮的。

  阿汤一听到“王老大”,立即挺直了腰杆。在台北道上混的人都必定听过这如雷贯耳的三个字。它代表绝对的权威与绝对的冷硬无情,让人肃然起敬之余也寒毛直竖!加上“王老大”够神秘,让人更加敬畏与好奇。

  “只是走过而已,不会怎么样吧?王老大的人不会失分寸的。”阿汤嗫嚅的低语。心想何怜幽真是个天生的大美人,也难怪有人天天站在“宏中”的大门外等着看她一眼,并大吹口哨。

  “可是今天不同……今天王老大与西区的陈老大在为上回两手下打群架的事谈判……恐怕──”老林戒慎的低语,有些担心的拖了阿汤走──“我们去看看!等何怜幽走过那一区,并确定她没有进那一家酒店我们才回来。”

  失意的人都会籍酒消愁,可是那未免太逃避了些!她看到一家酒店,中午时刻就在营业,这并不多见。她笑了笑,没有走进去,但里头突然传出的爆裂声却让她毫无防备的心吓了一大跳!她圆瞪着脸,看到两个男人由里头被丢出来,滚落到她脚边。她触目所见的是两张满是血的脸!地上的男人正哀号不休,捂着双目。

  一阵急涌上的恶心,却翻不出胃中的任何残渣;她已经有两餐没进食了。她退了两步,身子贴近身后的黑色跑车,面孔煞白。这三个月来,她看了太多的血与无助,已不能有什么反应,却无法不诅咒自己的虚弱。

  在一群男子的簇拥下,两个男子在酒店廊道上冷漠的握手,似乎协议了什么,也似乎和解了什么,但眼中相同的不驯全掩藏在那副墨镜后。卓然的气势,相同的不羁;一方集体穿着黑西装与大风衣,相当的黑派特色。而另一方更加狂放的没有统一服饰,为导那一位只是一身休闲服,却灭不去任何气势。

  她无法打量太多,却也动弹不得;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位男子突然在翻滚疼痛中摸索到她的鞋子,倏地像抓住浮木似的抓住她的脚踝

  “救我……叫医生……”地上的男人哀喘不休。

  血红的液体印染上她雪白的足踝。她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朝侧方又退了一大步,却跌入一具胸膛中。然后更快的,地上抓住她的男人被踢到五步远!由于那男人一直死抓着她,若非她身子被身后男人搂住,她必然也会跌了过去。她没有跌跤,可是却被抓去了鞋子。她抽了口气,呆楞地看着染印血迹的足踝与无遮掩的左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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