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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觉得自己好小好小。”
“你就这点可爱。”他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如果你是我爸爸,那会是多么棒的事。”她真心的说着。
“却不希望你是我女儿。”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往柜台结帐去了。
跟在他身后,笑眉不是十分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明明他那种动作是很亲爱的,怎么这会儿又撇清了呢?她不懂。唉,大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如果她想懂,就要逼自己快些长大。但是,她不愿意逼迫自己。虽然她突然很想弄懂佟至磊心中在想什么。对自己笑了笑,反正,知道他对自己好,那就够了。
第三章
在放学之前,天空突然落下滂沱大雨。八月份是雷雨季节,见怪不怪,只苦了一大票没有危机意诚的老师与学生了。早上还见一片蓝天灿烂,中午就变脸成黑天暗地,看来下午也不必计画什么玩乐的事了。林如月原本想趁今天周末带笑眉去百货公司买几套较有女人味的衣服打扮一下。老见她T恤、牛仔裤,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一点长大的迹象,她这个当母亲的连带忧烦起来,聪明与天真并存实在是矛盾的;但笑眉就是。笑眉的直觉很准,很有自己一套看法思想,并且善于评析别人的心思,可是这种聪明却无法进入她天真的大脑中,她对什么事都是好奇又不解。她可以看穿别人内心的念头,却无法理解他们何以如此。大人世界中深沉与做作或等级之分是她所不明白的,她总认为大人喜欢把简单的日子过得很复杂,一句简单的话说出口竟然还可以带着双关语、弦外之音或者反讽。她学不会,也不想学,在她天真的世界中,那种故作姿态是很愚蠢的行为。
这样的笑眉立足于社会可预见绝对无法适应。她太聪明,却也太天真。如果长久无法协调,结果很清楚,不是她被孤立,就是她会一再地在寻求友情中碰壁。
林如月承认,她是喜欢这样的女儿的。当初离婚的提出,最先开口的是十二岁的笑眉。她不是早熟,也不是无知,而是她看得太明白,这种日子再过下去没有一个人会快乐。笑眉生平最大的目标是顺心随性过生活,大家一同快乐过日子,不要有所勉强。
林如月盯着长廊外的大雨,许多老师与学生都给家长接走了,她没有动,唇边露出浅笑。
笑眉太真,而这个社会需要面具才得以生存,可是,近来笑眉似乎过得很开心,也许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人太杞人忧天了。社会的形态充满了各种面貌,也许,笑眉幸运的在工作中遇到真心坦诚相对的朋友。在福利社或餐厅的场台中,没有职能较劲,就不会有尔虞我诈;没有太高的学历,就学不会卖弄文字游戏说尖酸刻薄的话。职业无分贵贱,这是她对笑眉说的,所以林如月没有反对笑眉做着一个月薪水九千元的工作,只要她开心就好。
雨下得很猛,像瀑布倾泻,她双手抱住大袋子,背靠着廊柱,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走回家。今天车子送去保养,没有雨具.她连走到校门口搭计程车的机会都没有。走廊内的燥热凝结了一股蒸气浮在她镜框上成一片白雾。她摘下眼镜收入袋子中,才两百度,没有到非戴不可的地步,也许以后也不用戴了,一个四十岁的老女人还怕引来追求者的觊觎吗?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对自己笑了笑。
一柄黑色雨伞(五百万保障的那一种)出现在她视线内,拿着伞的,是一只白晰学者型修长的手,连同袖子与手掌全是湿的,出现时并且有些颤抖。
不必抬头,她就知道是谁,叹了口气,这个二愣子!抬头看向雨伞的主人差点笑出来,努力保持最古板无味的表情看着本校最高权力者——理事长陈其俊先生。
他全身湿得差不多了,原本往后梳的头发现在却一根根凌乱地垂在额前,衬衫裤子全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他的古典眼镜也是两团白雾,一反他平日整齐严谨的形象,此刻他看来像只落水狗,也像个大男孩。除了鬓角些微灰白泄露他的年龄之外。不过大体上而言,他看来仍是儒雅又清新。
她应该感到诧异的,因为五年来理事长从不敢与她面对面眼对眼的直视。他腼腆得叫人吃惊又好笑。竟然还可以持之以恒五年。不过,林如月以为他应该会一辈子这么下去,直到一个合适他的女人出现才会有终止。看准了他不会采取行动,想不到今天他竟然这么有勇气。可是,真的很好玩,他既然有伞,为什么还是一身的水?老实说,她觉得他是个怪人。有好几个女老师,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倒追他,还有他家中安排的相亲对象条件都好得不得了。可是陈其俊在那些女人面前就不是眼前这副模样了。他会很斯文、很淡然有礼的与她们谈笑,并且保持距离,一点也看不到害羞或者惶恐,为什么独对她时表现得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她不开口,等着他先说话。
陈其俊全身不自在的看向外头的大雨,又看着地板,又看着伞,空着的一只手有些傻的拨着一头湿发,却不料甩落了眼镜,只听到“哐啷”一声,摔在地上。然后他很快的蹲下来摸地板,以他八百度的近视来说,少了眼镜简直与瞎子无异。因为看不清,一个下小心摸到林如月的鞋子。林如月没有尖叫也没有逃开,倒是他吓个半死差点跌入雨中。林如月咬着唇,急急拉他一把,想不到却更吓到他,他真的跌到大雨中了。
老天!她对天空翻着白眼,想大笑一场心中却又升起无限的同情。她撑起伞,走入雨中拉起目前形同瞎子的陈其俊,轻问:
“你办公室内有没有衣服可以换?有没有备用的眼镜?”
然后,就看他呆若木鸡,一张嘴巴可以塞下整颗驼鸟蛋似的大张。她想,他可能是惊喜过度了,因为从他眼中看到的的确是这种情绪,但他的表现却像是见鬼了,一动也不动。林如月决定不再开口以免吓到他,直接拉他往理事长办公室走去。他哪,比她女儿还像小孩子,她今天才知道,原来笑眉没有她想像中的绝等天真纯朴,还有人排在她身后;这真是值得安慰!
这个男人的确需要有一个女人来好好照顾他;林如月心中深深肯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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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俊在更衣时间将自己咒得半死!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大傻瓜一个,好好的一件事情在她面前总是弄巧成拙。刚才从窗户中看到走廊上的林如月似乎没有带伞,心中欣喜的想到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接近她、与她谈话,他的车子内有准备一把伞,正好可以用来英雄救美;不敢奢望从此赢得芳心,但是,必然会博得她的好感,往后与她聊天或擦肩而过,绝对不会再得到冷漠回应的待遇。
他原本的构想是这样的:稳重温文的表情,带着悠闲成熟的气度站在她面前,有礼的撑开伞轻声道:
“好大的雨,我知道你今天没有开车,不如我送你一程,因为这雨看来还会下个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