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的打算用爬的爬进浴室?!她不过是随便说说,并不是真要他……安宁儿不觉鼻头一酸。
曾经,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现在居然狼狈的匍匐在自己脚下?
看出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齐天放刻意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十分吃力的模样,努力想撑起身子。
知道再这么看着他狼狈的爬向浴室,自己的眼泪一定会在他面前失控决堤,安宁儿不得不趁自己还控制得住之前,强装面无表情的上前扶他。
齐天放心里虽然得意诡计得逞,但表面上仍体恤的婉拒,「没问题的,我自己来就可以,晚了,你快点回房睡吧!」
「然后由着你将房里的东西撞得东倒西歪?」安宁儿十分费力的搀扶起他,让他将整个重量靠在自己身上的同时,嘴巴依然出言不逊。
见她极吃力的努力扶着自己往浴室里走,齐天放虽然不舍,但为求逼真,却也只能暗暗心疼。在马桶上坐下以后,安宁儿口气不佳的交代他上完厕所再喊她进来,便头也不回走出浴室。
之后,安宁儿又使尽吃奶的力气,一步一脚印扶他走回床上。
见他那么大个块头就挤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该是五味杂陈吧!
想着,她突然二话不说推过轮椅,重新将他扶坐到轮椅上,推着他走向自己的房间。
安宁儿在心里告诉自己,之所以这么决定,并不是因为心疼他,纯粹是不希望自己整晚被他摔下床的声音吵得难以安眠。
直到坐上她的双人床,齐天放才略嫌稍迟的开口,「宁儿,你这是……」
「请你连名带姓的喊我。」安宁儿纠正他。「还有,之所以把床让给你,是不希望你摔下床的声音把我给吵醒。」要他别会错意。
「可是你把床让给我,那你……」
「我到隔壁睡。」
那怎么成?自己大费周章为的就是想跟她相拥而眠,不行,得想个办法阻止她离开。
当她快要走到卧房门口时,他开口,「你安心睡吧,晚点我若想上厕所,绝对不会再发出半点声音吵你。」
齐天放的保证听在她耳里,却像是一道提醒,让她不得不打消离开的念头。
见她果真如自己预测的停下脚步,齐天放故意误解她的迟疑,「或者,你还是睡这张床,我在床边打地铺就可以了。」言下之意,她若真的决定打地铺,他会坚持自己睡地上。
「不用了,反正床够大,如果你要上厕所,就把我给摇醒。」说着,她气闷的走回床边,懊恼自己为何会被他吃得死死。
然而说是这么说,安宁儿怀疑,有他睡在一旁,自己如何能睡得着?
脱下睡袍,里面的睡裙虽然算不上暴露,却让安宁儿感到些许不自在,于是她整个人侧躺在床的右侧,背对着他,将棉被拉高到盖住自己的颈项。
虽说她已经尽量远离他,齐天放却像水蛭似的,只差没整个人吸附在她背脊上。
正所谓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受了一晚的窝囊气,猛地转过头,「你到底在干什么?」差点跟他近在咫尺的脸亲个正着,她的脸立刻反射性的往后弹。
「我是担心不睡里面些,万一不小心翻身又滚下床,会把你给吵醒。」齐天放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安宁儿连半句反驳的理由也没有。
没办法,她只得重新别过脸,尽可能挺直腰杆背对他,避免跟他有任何的亲密接触。
黑暗中,齐天放的眼瞳正闪闪发亮。
临睡前,安宁儿不住告诉自己,明天一早,只要天一亮,一定要把他……赶走。
第八章
翌日,安宁儿怏怏不快的推着齐天放进警局,局里的同仁见状全是一阵吃惊,对齐天放的身份更是好奇不已,但安宁儿一脸像吃了炸药般的难看,让众员警莫不噤若寒蝉,没敢问起只字词组。
进了局长室,即便关上门、拉下百叶窗,安宁儿隐隐约约仍能感受到外头下属们刺探的目光。
一思及此,她忍不住又恶狠狠的扫了罪魁祸首一眼。
原本昨晚临睡前她便打定主意,今天说什么也非把他撵走不可,但哪里料到,清晨她眼睛才张开,就见两人四肢紧紧的纠结在一起,急得她是又羞又赧。
才想发飙,这天杀的家伙居然一脸无辜的说:「我怕吵醒你,没敢乱动。」
听得安宁儿当场血气往上冲,涨红整张脸。
他没敢乱动?
言下之意,难道是她寡廉鲜耻,硬巴上他不成?
偏偏两人「格格缠」的位置又是在床中央,安宁儿顿时有如哑巴吃黄连,百口莫辩。
径自下床到浴室梳洗过后,她帮他把轮椅拉到床边,跟着一语不发甩头离开卧室,到厨房张罗早餐。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当她重新回到卧房时,齐天放已经梳洗妥当并着装完毕,从容的坐在轮椅上,像是早在恭候她的大驾光临。
不讳言的,她是有丝诧异,对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人来说,他的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迅速。
要不是看他靠轮椅行动时的熟练,她简直要怀疑他的残废是装出来的。最后,她决定将这种不合逻辑,归因于他长年以来的训练。
将齐天放推到餐厅,把属于他的那份早点摆在地面前,在桌子的另一端还放了另一份早点,但她并未坐下来用餐。
见她转身往餐厅外走,他关心的问:「你不吃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抓下墙壁上的无线电话,搁到餐桌上,「在我回房换衣服的时间,请你尽快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回去。」对他不假辞色。
待安宁儿换妥制服重新回到餐厅,坐下来吃完早餐,甚至是等到要出门上班,仍不见上门来接人的轿车。
一经追问,她才赫然从齐天放口中得知他压根就没打电话,气得她差点没抓起餐桌上的电话摔到地上。
不管了,她再也不管他的死活,既然他喜欢赖在这里,就由他去吧,等到他受不了,自然会找人来载他回去。
安宁儿大步走出餐厅,在经过齐天放身边时,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拿起搁在客厅的皮包跟车钥匙就要出门,但就在她关上大门瞬间,屋里头猛地传来异物撞及地板的熟悉巨响。
结局是,齐天放这天杀的男人,就这么跟她一起出现在警察局里,她的面前。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安宁儿的耐心已经被磨光,她不想,也不愿意再跟他耗下去。
换成十年前,自己这么恶声恶气的对他,他早拂袖而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简直跟无赖没啥两样。
「回到我身边好吗?」
不想再看他深情款款的眼神,那让她觉得有罪恶感,安宁儿别开脸,「办不到。」
态度一如昨晚般坚决。
「你在跟我呕气。」
齐天放说得极为肯定。
「我没有!」
她忍不住提高音量否认。
「我爱你。」他无预警的向她告白。「什么?!」安宁儿为之一愣。莫怪她要如此惊诧,即便是在当年,两人情到浓时,也不曾听他亲口吐露过这三个字。
「十年来一直是如此。」齐天放又补充。
「够了,我不要再听你胡言乱语。」她出言制止他继续说些有的没的来扰乱自己的心湖。
「你知道我不是。」
正因为如此,才更令安宁儿心慌,「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逃避现实的摀住耳朵,「你走,马上走,我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