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头疼地用力拍了下脑袋。“你知道愈是病重,药吃到最后都是吐出来的?”不是舍不得给药,而是根本没有用。
如果要拿珍贵的药材去救一个回天乏术的人跟一个尚有生机的病人,他也会跟爹做一样的选择。
“胡说,你是替他们说话。”她大喊。
“我说的全是实话。”于邦彦头疼地也喊了回去。
都怪他家生意太好,收费又太低廉,声誉极佳,才会遭那些没钱赚的同行联手中伤。
“人家没事干嘛要中伤于家?”柔儿才不相信他的话。
“那为什么直到最后也不见他们伸出援手帮忙?”
“呃,这……”
他的话像一道灵光,突然划过柔儿的脑袋,让她突然愣住。
“他们出手帮助过你们没有?”
“呃……”没有。
“关心过你们没有?”
“呃……”也没有。
“直到人死了后,他们才过来看药方,想学一点去,难道你没发现?”
“这……”她脑海里突然涌起片断记忆——
当爹死的时候,她和娘跪在床边痛哭,她很清楚地听见一群人讨论着药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知道爹本来是有救的。
在此之前,没有人来看她爹。
那时也没有人要她们节哀顺变。
吸引住他们的是爹尚未吃的药包……
她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吗?”于邦彦瞅着她的表情。
即使真的是这样,这也不干他的事。
“可是于家老头儿碓实很小气。”这可是事实。
于老头儿有债必讨,即使差一文钱他也必定要到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她总没冤枉人吧!
“什么于老头儿?”他疲惫地抹了下脸,“你当真不知道你爹是被我们救回来的啊?他本来撑不过三个月,到了我们的手中才又再撑了两年半,你明白吗?”
“嗄?!”她倒抽了口凉气。他说的是真的?
“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往御珍药跑?真要小气的话早就把你爹掐死了,还多负担这两年半的医药费做什么?这叫小气?”
“你……也是于家的人?”柔儿不太敢相信。
有大夫这么邋遢的吗?
“是啊,”他答得可大声了。“呃,不不不!”差一点又穿帮,他赶紧摇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她直瞅着他看。
瞧他说得头头是道,还真有大夫的架子,可外表……不太像耶!
“当然不是了。”
“可是你刚刚直说我们、我们,这不表示你也是大夫吗?”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没有啊,我没有说什么呀!”
“你刚刚明明有说。”
“我说了什么?”他满脸不解。
他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听说,我爹是被‘我们’救回来的,你还说,我爹就是到了‘我们’手中才又撑了两年半的,记得吗?”
“啊……”他一脸大事不妙。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他哪记得这么多?他一急就把想说的话统统说出来,糟了,她该不会是怀疑他的身份……
“我不是于邦彦,我是他的好友。”他赶紧澄清。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她愈听愈可疑。
“我知道你不是邦彦,他才不会像你这么邋遢。”
他松了口气,不由得露出笑容。
好兆头!瞧,她改口称他邦彦了,不再是“他、他、他”的直叫。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这一对眼睛好熟悉。”她不由得又将俏脸凑近他。
他惊喘着立刻倒退两大步。
“不,我……我没见过你。”他都不敢呼吸了,真怕这么用力地喘了一口气,会被她认出来。
“可是……”柔儿偏着脑袋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来。
“事实上我长得很像他。”
老天保佑,可不能在他好不容易终于跨出了小小的一步,却被她认出来,否则他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哦?真的吗?”柔儿惊讶地道,
“有点像又不太像。”他赶紧补充了句,怕她怀疑。
“是吗?”她更好奇了。
“明天,明天我再来看你。”他一说完赶紧开溜。
“喂喂——”她叫住他,“你还没说邦彦要你来做什么呢?”
“他……他……”他转着眼珠不知怎么说。
她一脸没好气地瞪着他。
“他要我……”于邦彦深吸了口气。“要我照顾你。他最想念的是你,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柔儿。”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掉。
愣然的她,不知道是被他话语里的真诚感动,还是真的被于邦彦的贴心打开了心扉,一股暖流缓缓地滑向了她的心口……
第三章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认不出来,又不必装得太辛苦?
对着镜子,他无奈地打量自己的俊脸,想着该如让自己何长得像“于邦彦”,却又不太像,以符合他自己说过的话。
当时他会那么说,其实是对自己的易容术没把握。
他拿起假胡子贴在下巴上,看起来果然稳重了不少,又再拿起一些胡须贴在颊边。他满意地直点头,觉得真的愈看愈来愈像自己了。
好,他就以这模样去试探二毛,如果连二毛都认不出来,那就没问题了。
于邦彦绕到二毛的居处,敲了敲门。
“谁呀?”
二毛出来开门。
“你们家少爷在吗?”
“我们家少爷不在这儿啊,这儿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你找错了吧?”
“哦,谢了。”
于邦彦露出笑容,转身就走。
“哎,等一等。”
二毛叫住他。
“怎么?”
于邦彦紧张地看着他。
“你是谁?怎么没经通报就进来这儿?”他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怀疑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于邦彦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真有你的!”他火速地用扇子敲二毛一记。“这时候才想到这个重点?刚刚一见到我就应该先把我抓起来的。”
“哎呀,你……”
二毛捂着头痛呼。
“我什么?”
他狠狠地又再敲了他一记。
“可恶——”
二毛火大地嚷嚷了起来。“来人呀——”
于邦彦赶紧将他的嘴捂住。“笨,你认不出我了?”
二毛睁着眼睛转呀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只好将胡子撕下来。
二毛的嘴巴张得好大。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于邦彦又用扇子敲他一纪,再把胡子黏回去。
“少爷,你怎么会想到这招?”二毛万分佩服。
“没办法,装得脏兮兮太辛苦了,连我自己都受不了,虽然贴胡子撕下来的时候会疼,但起码好过点。”更何况他如果继续一身脏,恐怕连柔儿都会唾弃他。
“少爷,这样柔儿姑娘认不出来吗,”二毛绕着他打转,直打量着。
“你都认不出来了,她怎么可能认出来?”他得意的一笑,张开扇子扇了扇。
“可你这身衣服太华丽了点。”二毛皱眉。
“对呀。”他赶紧收起扇子。“你不说我还没想到。”真亏二毛提醒他。
向二毛借了套衣服换上,于邦彦就像变戏法一样,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人。
“真的耶,少爷,”二毛惊叹地打量着他。“现在跟谁说你是于邦彦少爷,也没有人会相信。”
“那就好。”他大乐。“我现在要去找柔儿了。”
“等等。”
“又怎么了?”他回过头来。
“老爷说你回来了也没有向他请安,夫人也说盼了你五年终于把你盼回家,你却到现在连影儿都没见着。”他将两人骂他的话一一说给他听。
“你就说我跟朋友吃喝玩乐去了。”
“啊?!我昨天才说过而已,被骂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