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因为她也心有戚戚焉。
“你了解?”他挑高了眉。她能了解个屁?!
瞪了眼他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采湘继续说:“因为我自己也有心上人,虽相恋,却不能相逢、相守在一起,只能单相思的苦,我懂。”
你懂?他默默地将眉抬得更高。
有鉴于她的伶牙俐齿,他实在不好意思“当面指正”,他的单相思可是有物有体、有凭有据,哪像她——
“所以我的心情你也应该能理解,对不对?”她寻求着他的支持,希望他别把她当成怪人看。
朱玄武不忍让她失望,于是反问:“你打算就这么‘爱’下去?继续抱着这个梦过日子?”
“有何不可?”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差点拍额头叹气,还好他自制力够,硬是忍了下来。
长这么大,他头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奇特”,眼前这个人就是。奇特的思想、奇特的行径,让他甘拜下风。
单纯地守着一个梦过日子,而且还打算永远这么守下去,啧啧啧!他忍不住摇头。
“你干嘛摇头?”
他止住。想想还是帮帮她吧:“你虽然‘也’有了心上人,”好吧!就算她真的有吧,“也能理解别人的感受。”起码他就没办法理解她的感受。“但……老是‘等着’也不是办法,你总得替自己盘算盘算吧?”
“盘算什么?”
“你说呢?”他反问她。
她看似精明,怎么日子过得胡里胡涂。
“譬如说?”
“譬如说你……”朱玄武欲言又止,不经意地瞄了眼她依然平坦的小腹,改用另一个方式问她,“如果你一直都没跟我圆房,时日久了,肚子不争气,怎么解释?”
她好像从来没有烦恼过这个问题。
而他最近却老是把心思飘到这个问题上头。
“我就是要借这个理由等你把我休了,再——”她赫然住口,领悟了一件事而瞪大眼睛。
他笑笑地站起来:“你总算想清楚重点了。”终于有人可以陪他一起心烦。
天知道他最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既要担心她怀孕,又要烦恼她不孕;她成天守着大梦过日子,他可好,尽烦恼些有的没的。
“我没想那么多……”她捂着小口,开始烦恼起来。
他翻了下白眼,一个爱做梦的人,怎么会想些“实际”的问题呢?想也知道。
“那怎么办?”
问题又丢还给他。
当初他只想到要跟她“约法三章”,剩余的以后再说。没料到老天帮了大忙,他们确实圆了房,免去本来会有的欺君之罪,可是另一个问题却又来了。
他不得不点醒她:“你就算是利用这个借口让我休掉你,在别人眼中你还是非完壁之身。”所以还等什么等,就算是她的“心上人”真的由梦里蹦出来,他还会要她吗?
她怎么没想到?!采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他苦笑着说,“有谁敢休掉皇上指配的对象呢?”真要这样,早就抗旨不婚了。
她倒抽了一口气,仿佛恶梦初醒。
听不出是不是在挖苦,她依旧一脸愕然地瞪着他。
从小到大,她一直怀抱着这个美丽的梦想过日子,如今梦想不但被戳破了,还一无所剩,碎得彻底。
“你还好吧?”朱玄武拍了拍她的脸颊,残忍地捣碎她的美梦纯属不得已。
她别开脸,突然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没有!为什么……她难堪地闭上眼睛。
两人无言以对。
原本是想暗示她是不是注意到已怀孕的迹象,不过看她现在心情恶劣,还是算了吧!
“好好休养。”他暗示。再度替她盖好了羽被。
虽然自己擅长医理,但是时候未到,他也诊断不出她是否已有受孕的迹象。
采湘将脸蛋埋入羽被中,静静流着泪,觉得自己好傻。怀抱着多年的梦想,一心一意以为美梦一定能成真,却胡里胡涂将自己献给了别人;她还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梦里再多真实又能如何?她今后已全失去了追寻梦想的资格。朱玄武的话又再度触到她的痛处。
静静地淌着泪,默默地在心中向过去痴傻的自己道别,今后她的人生喜也好,忧也好,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此生她是注定和朱玄武一起度过了。唉…… ☆ ☆ ☆
悠悠长叹的何止她一人,朱玄武也沉着张俊脸往聚宝楼走去。今儿个是他和哥儿们聚会的日子,以往在家多么无拘无束,哥儿们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自从他成亲了之后不但他们自动销声匿迹,连每个月固定聚会的日子也改在酒楼里。闹哄哄的人声似在迎接他的到来,人还没进去呢,那票兄弟已经爆出了“人来了”的吼声,七八双眼睛全膘向他,恭候他大驾光临。
“你总算来了。”
马汉威热诚地替他倒上茶水,窦常胜吼着要小二再添碗筷,黑龙军则好心地替他从隔壁桌勾了张椅凳过来,请他坐下,其他人更是一脸的“殷勤”……
有鬼!
突然对他那么好,一定有问题。
朱玄武不动声色地膘了眼众兄弟们,心中的警戒突然提高了七、八分。
“怎么不先用餐?”他“客气”地问。既然这票兄弟待他如此“客气”,他不以“礼”回敬,也未免太对不起他们了。
“我们知道你一定会来。”马汉威无所谓地摆了摆大手。
言下之意……阁下再晚一点来,我们都会继续等下去,无所谓。
“喔?”早知道就晚个七、八个时辰再来。
众哥儿们约好了不见不散,今儿个是固定聚首的日子。以往若有人迟到或缺席,这票男人肯定会鬼吼鬼叫,立刻派人去催;结果今天不但没有催他,反而还耐心地苦苦等候他来,看来他得小心接招了。
大伙儿左等右等,朱玄武硬是故意不开口,最后……窦常胜率先沉不住气了。
“你就没什么话好跟我们说了吗?”一坐下来就吃吃吃,都不知道他们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我不吃行吗?”失玄武“喊冤”,巧妙地将罪过推给坐在两边一直对他殷勤布菜、倒酒的“月”,还有“象”,眼珠子还特地左右瞄了瞄,“暗示”众兄弟是他们的错。
“喂!”黑龙军火大地拍桌一吼。
两个“无辜”的男人赶紧放下筷子、酒壶,一脸的“冤枉”——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搞什么嘛……明明说好了等他一到,定要“好好伺候”——因为兹事体大,他这么“好好伺候”也错了吗?
谁理他们两个一脸的“冤枉”?大事要紧。
“玄武……咳咳!”黑龙军不自在地假咳了两声,向兄弟们使着眼色。
“是这样的,我们有事要找你‘商量’。”马汉威灵巧地接了下去。
“说。”朱玄武一副“很好商量”的口吻,众兄弟又悄悄互相使了个眼色。
“车”急急开口:“皇上挺关心你婚后的情况。要我们来……”他扫了众兄弟一眼,众兄弟赶紧点头,“来……‘关心’你一下。”好让他决定下一个该钦点谁,如果成效不错的话。
“很好啊!”朱玄武毫不犹豫地点着脑袋。
立即地,拍桌的拍桌、呻吟的呻吟,大众儿东倒西歪,就怕听到这句话。
“干嘛?”朱玄武忍住笑,最爱看他们这种表情。
当初他成亲时他们幸灾乐祸,现在他也很想尝一尝幸灾乐祸的滋味,恨不得统统拖他们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