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昭筠脑海一片混乱﹐答不出来话来。
“妳还想强辩﹗”都已经被拆穿了还死不认帐﹐他最恨这种人。
一盆冷水突然兜头淋下﹐昭筠尖叫了声﹐汪精睿则惊讶地挑高了眉。水由她的脸孔往下流﹐滑过的每一吋﹐均露出象牙白的肌肤。“妳易容改扮成男仆混进我府里﹐到底是何居心﹖说﹗”
“我哪有什么居心﹗”她生气地喊道﹐只是理直气不壮﹐声音沙哑﹐一点气势也没有。汪精睿冷笑一声﹐“妳脸上的黑冰泥是打哪来的﹖”晚膳他一直吃不下﹐找了个空檔便溜出府去一趟秋意园﹐却看到老神医在调制这玩意儿。
昭筠又是一愣﹐他怎么知道黑冰泥﹖“这种东西只要懂点医理的人都会﹐问题是妳拿它来易容的目的何在﹖”他将她抱起﹐高大的身躯与她娇小的身长有一大截差距﹐冷凝如刀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脸上。昭筠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逼急了﹐奋力甩开他的手﹐仰首与他对峙。
“你管我是男是女﹖管我用什么鬼泥﹐大不了你把我赶出府。”她不怕死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
汪精睿冷冷的笑容霎时令她心惊。
“不给妳点教训﹐妳显然不肯说实话。”他声音低冷﹐由牙缝里吐出这些字句。霍地一伸手﹐用力扒开她的前襟。
“你--”她的尖叫声立时被一只温热的掌堵住﹐她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想打掉的大掌﹐另一只手则慌忙地拉拢前襟﹐遮住里着胸形的白布。
“说﹗”
“唔唔唔﹖”她只能睁大眼睛发出抗议的支吾声。
“妳是个孤儿﹐为什么会有这种鬼玩意可以易容﹖谁教妳的﹖”
孤儿﹖昭筠灵动的双眸霎时瞪直。
“没有﹑没有。”她赶紧摇头﹐在他松手的剎那﹐一连串的谎话自动逸出了口。“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个孤儿﹐小时候老爹为了保护我不被人欺陵﹐才把我打扮成男孩的模样乞讨这行饭可不好吃﹐抢不过人家还得被打。”
“我之前有看过妳吗﹖”看着她滴溜溜转的眼睛﹐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眉霎时聚拢了起来。
“至于黑冰泥﹖”她说了几样调制黑冰泥的药材﹐这些全是向老神医问来的“也是老爹教我的。”
原来如此。
但是﹐汪精睿瞅着她的眼光并没有松懈。
“妳这样混了多久了﹖”真难为她这个小可怜了。
“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了。”昭筠低下头﹐又恢复原来温驯可怜的模样。她发现她没有办法直视着汪精睿洞悉一切的目光﹐那眼光好像能穿透她的心﹐看到她在说谎﹐教她心虚地低下头。
他们两个就这么僵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瓜﹐另一个则重重地呼吸以调和气息。突然一双大手伸至她的胸前﹐用力将外衣扣住﹐她吓得抬起脸。
“对不起﹐冒犯妳了。”他将她的前襟重新扣回﹐其中一颗绣扣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妳不该欺骗我的。”
她明白地点头。
“找替妳找个好婆家﹐嗯﹖佣人的日子不适合妳。”他的动作轻柔﹐温柔地帮她拉整好衣服。
“我﹖”闻言﹐泪水泛出了她的眼眶。我想嫁的人是你﹗“别哭。”他双手轻拍了拍她小巧的肩头﹐完全不复先前的凶神恶煞。“我就像是妳的哥哥﹐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他说的是他扒开她衣服的事。“反正我什么也没瞧见。”他眨了眨眼﹐像是在逗她。昭筠忍不住笑开来。的确﹐他只瞧到一圈圈的白布。
“一定很痛吧﹖”他意有所指地问道。
昭筠尴尬地羞红了脸﹐头垂得低低的﹐算是回答了。“从明天开始﹐妳就恢复女装打扮﹐我会另外安排一间厢房给妳。以后不用再工作﹐妳就安心待在这儿﹐直到我帮妳安排好婚事为止。”
“不行﹗”她猛地抬起脸﹐却不小心亲到他的下巴。
两人先是一怔﹐汪精睿随即放开她﹐走到离她最远的椅子坐下。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室内飘荡着。“我不习惯做女孩的装扮。”她的声音低低的﹐不胜娇羞。汪精睿则别开脸﹐不愿给她有太多的误导。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后﹐汪精睿才开口道﹕“别把身子绑得太紧﹐我会尽快帮妳找个婆家﹐回房去吧。”
昭筠只好乖乖地回房﹐临出门前﹐她回头瞥他一眼﹐发觉他也正在看她﹐目光相交之下﹐她先开了口。
“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她小声地折求道﹐还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嗯。”他的声音佣懒﹐眼神却炯炯清亮。
“你这么喜欢她吗﹖”
“嗯。”
“可是你现在要娶的却是别人﹖”她蹙眉说着。
他投有回答。
“如果她恰巧对你也有意思﹐只是你刚好不知道﹖”她微侧着头﹐期待地看着他﹐好似被谈论的人是她。
许久﹐他终于开口说道﹕“我只答应回答妳一个问题﹐妳的问题太多了。现在﹐立刻回房。”
不管李鱼儿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在未查出她真正的目的之前﹐他必须保护她﹑绝不能暴露她的身分。
被他压得紧紧的小脸几度抬头想要解释﹐却被那只大掌一再地压住﹐不许她乱动。“勇伯﹐我还没洗好呢﹐进来前怎么不先通知一声﹖”汪精睿斯文有礼的声调﹐与刚才的冷冽残酷判若两人。
“这﹖这﹖”勇伯顿时无语﹐被汪精睿与昭筠两人躯体相贴的暧昧姿势吓到了。“精睿﹐他﹖”柳月眉急着想上前一探究竟。
汪精睿半旋过身﹐调整了姿势﹐干脆背对两人﹐不但护住昭筠也成功地挡住柳月眉的视线。
“妳以为我跟她有什么﹖”他极其魅力的一笑﹐语调轻缓﹐但斜挑的冷眉却让柳月眉识相地不敢再追问下去。
他口气平和﹐半似开玩笑﹐但挑眉的模样以及眸中闪现的精光﹐会让人不敢再继续放肆。
“你在这儿干什么﹖”勇伯斥责着昭筠。他待在这个府里三十五载﹐什么场面没见过﹐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大少爷会有断袖之癖。
“我﹖”昭筠模糊的声音从他的胸膛间传出。
“我在教他如何洗澡。”汪精睿露齿一笑﹐将另两人心头的疑虑扫去了大半。“哦﹐原来如此。”勇伯看向昭筠﹐一副“你该死”的表情。“难怪刚刚下人来报﹐小鱼儿哭叫的声音活像被热水烫去了一层皮。你啊﹐还真脏﹗从来不洗澡。”昭筠被骂得无地自容﹐缩在汪精睿的怀中不服气地嘟着小嘴。
这怎么能怪她﹖她怎么知道下人们都是一起洗﹐她自然成了大伙口中的异类。“你还不快出来﹐别缩在大少爷的怀中。原来你也懂得不好意思啊﹖刚才又哭又叫的﹐这会儿也懂得要面子了。真是﹐一个大男人﹐学女人哭叫个什么劲。”勇伯归纳出一个令人放心的结论。
“不﹐月眉来了﹐我先扶她回房休息。”汪精睿再度朝柳月眉露齿一笑﹐散发慑人的光芒。
不﹗我想待在这儿多陪你一会儿。柳月眉心里叫着﹐可是碍于礼教﹐她也只能压抑下心中的那份无奈﹐温顺乖巧地点着头﹐算是答应。
“勇伯﹐你去膳房张罗张罗﹐看看吃的准备好了没有﹐今晚我打算陪着月眉好好聊聊﹐小酌一番。”柳月眉猛地抬头迸射出惊喜的眸光﹐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好好好﹐我马上去﹐我马上去。”勇伯欣喜地走向门边﹐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踅了回来。他朝昭筠叫着﹕“你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