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悦诗在仓卒间,早与皇太后奔向了崖边,她体力不济,刚才的情况又危急,她在匆促间护着皇太后直往没烟的地方跑,却不知道已奔到了崖边。
“救驾!”有人大吼。
六个黄衣人躺在地上,其余的护卫奔向前,却只敢团团围住她俩,惊惧的看着站在皇太后面前,只要一掌就可以让她烟消云散的黑衣人。
另一群人奔向昭安,还未出手救驾,昭安已经狠狠击毙了恶徒。他一个跳跃,只一刹那便来到崖边,双掌就要劈下。原以为对方会为了避开他这两掌,旋身与他空中对掌,却没想到对方放弃了旋身与他对峙的机会,放着一大片背部任他袭击。
“小……”璩悦诗话还没说出口,昭安便警觉的收回掌势。他听过有人穿钉甲护身,上头还施一层剧毒,他这两掌要是傻傻的劈下去,只怕他得拖着两只黑黑的手掌去见阎王。
昭安掌势收回得快,但对方却利用他在吐息运气的瞬间出手,只听到“啊──”一声,原本应该插入皇太后眉心的匕首,却改插在璩悦诗的肩窝处。
“纳命来!”昭安怒不可遏的出掌,拳下虎虎生风,决定大开杀戒,将恶徒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黑衣人在惊愕中,没有拚斗多久便被昭安格杀。从他惊诧圆瞪的眼眸中,不难看出他根本没料到被折磨得半死的璩悦诗,竟然在最后关头还能用尽所有力气,硬将皇太后推开,而咬牙接下他这一刀。
“给我搜!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遵旨。”一小队人马立即四散,往树林内搜去,看看还有没有余孽?
“母后,儿臣不孝,请母后恕罪。”昭安双膝跪了下来,幸亏母后平安救回,否则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安儿,不能怪你!”饱受惊吓的皇太后哽咽得无法成言,只是流着泪,搂着昭安的头,尽情的哭个痛快。
一道纤巧的人影正慢慢往后仰跌,再退个几步就到了崖口,昭安立即站了起来,将母后交给身旁的亲信,自己则慢慢往那道人影走去。
她朝他摇头,要他别过来。
他则有点心痛的看着她发颤的紫唇,看着她接毒镖染黑的手指,两样东西都有剧毒,她却默默的为他承受。
“别过来。”她已经到了崖口。
“别做傻事。”他已经靠近,朝她伸出手指。
“我只是个杀手。”她已经气若游丝,摇摇欲坠。
不知道为什么,“杀手”两个字揪痛了他的心一下。该死的!因她将皇太后绑架出宫,还让她差点身丧异地;因她竟然敢夜闯皇宫,欲置他于死地;因她加入邪帮,犯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勾当。她该死!她该千刀万剐!
可是,怎么看见她发颤的紫唇,他竟会心痛?
怎么看见她朝他挥手,教他不要过来,已经发黑的手指竟能揪痛他的五脏六腑?
怎么看见她左肩胛上的刀还插着,血还滴着,竟让他英挺的剑眉蹙成一团,再也打不开?
甚至在挟持人质奔逃中,他亲眼见她们从高处坠落,在翻滚中,璩悦诗竟以身体护着母亲坠落地面,使她毫发未伤,刹那间化解他满肚子的恨意?
为什么?
无法细究,他只知道他无法让她死在他的眼前,不管她犯了何罪。
“快!别做傻事!”昭安认真的盯着她的眼,一步又一步靠近,就要触及她的手指。
她什么都没了!没了家人!没了希望!她连命也快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用?
她一直拚命的摇头,意识暂时飘向天际。
“皇上!”武卫中有人紧张起来,皇上离崖口太近了。
“闭嘴。”昭安吼道,射来一记杀人的眼光,把那群人给吓得住了口。
“快,把手伸给我。”不敢太逼向前,怕反而把她逼急,他站住不动,伸出手,等着她将她的手交给他。
她回神,迷蒙的双眼看着他,才警觉他靠得太近。“别过来!”她不置信的摇头,又要后退。
“别动!”
但她已经退后了,一只莲足轻点在崖尖,几颗石子由上而下滚落,让人看了惊出一身冷汗。
她看着他的手,再缓缓看向他的脸。“谢谢你,但我不需要。”说着便往后仰,整个人往崖底掉。
“不!”他惊喊一声,伸手欲抓,却因为跌势太猛,他整个人被拉往前冲,连他也跟着掉,激起了满谷的尘烟。
“啊!”
“皇儿!”皇太后也吓坏了。
幸亏她的安儿攀住了崖石,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死抓着璩悦诗不放。但岩石离崖口少说有十尺远。
“快找绳子!”皇太后心肺俱裂的喊着。
“快快快!”武卫们又忙成一团,问题是没人带绳子啊!
“啊!有了!”有人赶紧脱掉裤子。
“你干什么?!”突然又有人大吼。
“救皇上!”那人边脱裤子边解释,一刻也不敢耽搁。把好几条裤子连结起来,就是一条有力的拉绳。
“你混帐!皇太后在这里你也敢脱裤子?待会儿皇上没有派人把你阉了,怎能对得起先皇,还不赶快穿上。把上衣脱了!”
“是是是……”那人赶紧穿上裤子,他怎么没想到可以脱上衣呢?
皇太后听到有人提到她,反射性的回头一瞥。“唉呀,你……”她气得连手指都发抖,竟……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脱裤子,反了!反了!
“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皇上有难,你还敢在那边脱裤子,啊!”皇太后别开脸,震耳欲聋的吼着,她差点气昏了。
有人镇静,有人慌张,有人忙乱了手脚,有人急昏了脑袋。全是呆瓜!全是饭桶!
“圣上有难,还不快救驾!”皇太后又火大地怒斥着。这里面最从容镇定的,就属她这个老女人了。
“是!”一群人全奔到崖口开始脱衣,准备将衣服连结起来充当拉绳解救皇上。
“还不快点!”岩石上,昭安的手酸得快断掉了,他火大的声音从底下回荡传达得一清二楚──他发火了!
“是!皇上,您撑着点,小的正准备救您,请再撑着点。”
“快!”
衣服终于连结起来,慢慢放往岩石下方。
问题是昭安一手拉着璩悦诗,一手攀在岩石,这衣绳他怎么抓?
“皇上,您不把她放了,恐怕会危及您的性命啊!皇上!”
昭安的运气真背,这崖少说十来丈的高度,陡峭得吓人,要不是昭安命大,被拉下去时眼明手快的攀在崖壁突出的岩石上,他和璩悦诗早就摔入无底洞里。
“是啊!皇上,她是要杀您的凶手啊,皇上!”
“安儿,你为了她不要娘了吗?啊?”不管这个璩悦诗之前突然发什么疯,竟然救她一命,但这一切还不都是她惹出来的,她没什么好同情的。
“皇上,您快呀!”上头的人急得满头大汗,纷纷大叫。
“喂!你听见了没?他们要我放手,你说我该怎么办?”昭安俯低了头颅看着她,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对上面那些热锅上的蚂蚁充耳不闻。
“你……放手!”璩悦诗当真挣扎起来,要他放手,让昭安脸色为之一变。
“你这么想死?”他还没见过这么不想活的人。
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觉得她的体温烫人。
上头的火把竭尽所能的照着,上头的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昭安这边的动静。
“皇上,不要犹豫啊!您快松手,那个人死不足惜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