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仆人全神戒备的紧盯着她瞧,深怕一个不小心摔碎了夫人珍爱的麒麟玉壶、翡翠玉杯或者……
“小心!”大伙捏着把冷汗齐嚷。
段总管脸色惨白的赶紧将青龙玉瓶扶正。本想劈头就是一阵痛骂,但一想到老爷、夫人和少爷全在墙后观察宝儿姑娘的反应,他硬是将一肚子的火强抑下来。
“这是先皇最珍爱的宝贝,也是夫人的最爱,不小心摔坏了是要杀头的。”段总管忍着火气地说道。
真的假的?段总管的话把贝儿唬住了,害她一时之间手脚不知该放哪儿。
她的一举一动让在墙后偷窥的人笑出了声。
“这娃儿挺有意思的。”婉仪仔细端详着手足无措的贝儿,对这个媳妇愈看愈满意。
“嗯,这还用说。”齐誉应了声,偷眼瞧着儿子的反应,见他由惊讶转为惊喜,他得意的朝妻子眨了眨眼。
“是她!”齐任驹惊喜地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是昨天那个趴在地上,一直要他快点走的小丫头。
她竟然是他的未婚妻!
“你认识?”婉仪惊讶的问道。
“不认识。”齐任驹解释。“昨儿个她和另一个姑娘在我们家围墙外探头探脑的,我还以为是附近好奇的居民想爬墙打探,所以没多加理会。”
齐家在杭州地位尊崇,不但地方官吏对他们十分礼遇,就连百姓也对他们好奇不已。
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会是他的未婚妻!
“这丫头长得俏。”婉仪赞赏的说。隔着墙直盯着一脸好奇、却不敢再轻举妄动的贝儿。
夫君说得没错,与齐家一样是书香门第的沈家教养出来的女儿的确长得漂亮。
段总管命人奉上茶具。皇上最爱品茗,教导这丫头礼仪就先从品茗开始。
贝儿瞪着眼前玲珑剔透的茶具,搞不懂她一个人喝茶干嘛要这么多个杯子?
她瞅着段总管及十几双盯着她直瞧的眼睛,怎么她喝个茶还要那么多人观赏?
“请。”段总管比了个“请”的手势,要她开始。
皇上及婉仪公主最爱焚香品茗,而精于绣工、诗书棋画样样精通的宝儿姑娘,听相国说也是个茶道高手。
唉!贝儿悄声叹了口气,终于弄懂他的意思。原来老家伙不但要她自己泡茶喝,还得顺便为他们斟上。
这大概是齐府教导媳妇待人的规矩。
她随手伸进石钵里,抓了两把茶叶丢进茶壶内,抓起热水壶就往茶壶里倒,根本不知道泡茶还需要什么规矩,更不知道这是试探她的第一课。
“你……”段总管瞪直了双眼,看了看贝儿又望了墙一眼。“这……”他犹豫着该不该数落她。
茶是这么泡的吗?
随手抓了两把茶叶就丢进去,这皇上吞得下吗?
难道她不知道摆在钵旁的精美竹匙是干什么用的?
“总管请喝茶。”贝儿甜甜一笑,端了杯正冒着热气的瓷杯给他。
段总管瞪着瓷杯内被倒出来的茶叶渣,又再看着娇憨的贝儿一眼,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想喝的,自己来拿。”贝儿挥手招呼道。
十几双眼睛全愕然的瞪着不在乎的贝儿,见她双手捧着应该是先将初泡的烫杯茶水倒在里头,做为烫杯用的小陶壶慢慢地喝。
她边喝边皱眉,却仍慢慢地喝光。
她难道不知道这第一泡茶比马尿还难喝,根本无法吞咽吗?
段总管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了墙面一眼,再回首瞪着喝完茶后吐了吐舌的贝儿。
这真的是老爷亲自挑选、准备许配给少爷的少夫人吗?
而墙后却是满室的愉悦笑声,久久不歇。
“娘……”齐任驹边笑边摇着头,无法遏止笑声的说不出话来。
打从贝儿将小陶壶捧在手上一口一口的啜着时,齐誉和婉仪就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事实与听闻怎么差那么多?
沈宝不是名满杭州、才情洋溢的小美女吗?
怎么连泡个茶也不会?
齐誉望着妻子询问的眼光,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为自己找台阶下。“不会泡茶又怎么样?茶道挺行的就很了不起吗?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他得写信问问相国,怎么他这个媒人说的与事实差这么多?
“见皇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下跪。”段总管见墙面后的人没反应,只好进行第二项课程。“若是皇上没喊‘平身’,不准抬头。皇上问话时,不准抬头。站立在一旁聆听着圣训时亦不能抬头……”
段总管如背书似的一大串话语,贝儿听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等他说完后,他便要她行跪礼。
“不对,你的动作错了。”
段总管好像存心整她似的,她怎么跪都不对。
“跪的时候应该左膝先着地、再跪右膝,右膝落下的同时要恭喊:‘臣妾给万岁爷请安。’然后就静静地低着头,等着皇上唤你平身。来,你试试。”
贝儿又听到“试试”两个字,浑身顿觉得无力,她忍着想狂叫的冲动,一次又一次的练习。
“停!”她突然忍不住地喊道。她不行了!
“怎么,你累了?”段总管了然地望着她,知道几十次的练习,她的腿已经酸得站不住了。
“太累了,我要休息。”她才不管老家伙怎么想,反正她累了,要休息就对了。
“呼!”她脚好酸啊,能坐在地上捶着脚,感觉真好。
“哈哈哈……”齐任驹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齐誉和婉仪讶然地对望了一眼,说不出话来。
贝儿毫不顾忌地坐在地上捶着脚,累得张嘴吐气说不出话来的疲惫模样逗笑了大家。
齐誉好笑地频摇着头,他没想到出名的大家闺秀也有这么率直的一面。再看看儿子笑翻天、从头到尾直盯着她瞧的模样,他就知道这门亲事成了,想写信询问相国的念头也抛在脑后。
“驹儿,你觉得如何?”齐誉明知故问。
齐任驹两眼发亮地回望着父亲,“爹,看来你找到宝了。”
肚子好饿!
贝儿抱着肚子,无力又疲惫地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喘息。
肚子真的好饿!
早上没吃,唯一下肚的就是那杯差点吐出来的苦涩茶水,再加上不断练习着宫廷礼,她虚脱得已快不成人形了。
齐任驹在远处悄悄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半高的松柏遮住他的身影,贝儿根本不知道有个男人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用膳哪?她在心中问着自己。
突然她想到了花,决定一探那片她无法观赏的奇特景致。
她早将段总管叮咛不许乱闯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
反正用完膳后,她就准备假装肚子疼,然后提早开溜回家,管那老家伙说些什么。
不再多想,她提着裙子跑到之前见到的桂花林。
“哇!”贝儿惊喜的叫道。
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像自天上飘落,芬芳的香气在风的带领下将她团团包围,她看得都醉了。
“好美!”她既感动又赞叹的捧着花瓣不停地嗅闻。
你更美!立在远处观察的齐任驹也在心中惊叹一声。
雪白的身影与纷飞的花雨融成绝丽的景致,他仿佛看到了误坠凡尘的仙子正在他面前翩翩起舞,他的胸口溢满了感动。
想赶走她、刁难她的念头早被她的天真烂漫打得烟消云散。
宝儿勾起他强烈的兴趣。
“可是我肚干好饿喔!”捧着满手的花瓣依旧不能充饥,贝儿受挫的自言自语。
突然爆出一串男性的笑声,但随即戛然而止。
贝儿吓了一跳,立刻转头四处张望。笑声是打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