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觉得奇怪,但在华清妍问些什么之前,杏翠便主动带开了话题。「小姐怎么会来这儿的呢?是路过的吗?」
杏翠脸上困惑的样子让华清妍打消了追问之意。
「不是,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当然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引发什么样的疑问,毕竟,业郢到这儿可不是一段短短的距离,若要说是偶然路过,也没人会信。
「找我?」
「没错,就是找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一向就不是忸忸怩怩的人,尤其在这心急的当头,因此放弃了旁敲侧击的迂回方式,华清妍单刀直入地问了。
「记得,当然记得!那一年老爷寿辰之时,小姐直嚷着要亲手为老爷做道甜汤祝寿,结果也不知怎地,在大家能发觉之前厨房竟着火了,而且小姐还逃命不及、被困在火场之中,差一点点就要酿成天人永隔的悲剧。幸好后来小姐被救出来了,要不,杏翠也没能有今天,只怕早羞愧地追随小姐而去,好弥补照顾不周的失职之罪了,哪还能嫁人,过这平平静静的十年呢?」至今想起那场大火,虽明知是过往之事,但杏翠的心头还不免有几分余悸犹存之感。
当年,她正是随身照顾华清妍的女婢,如果不是运气好,有人肯在大火中街进火场救人,只怕她真的得陪葬以赎失职之罪,现在坟前的墓早比一个人头高了,只是……「小姐,您来,就是为了这个?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杏翠,我问你,当年救我出火场的,是阙少爷对不对?」将问题问出口后,华清妍屏息以待。
她对过两块玉饰了,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她偷偷潜回久违的闺房,也如愿地取出那块让她尘封盒中、束之高阁的龙形玉。
经由两相比对,事实证明,她从刑克雍那儿得来的凤形玉佩跟这块龙形玉佩果然是一对的。
多让人惊奇啊!
本以为,这一切只是她自己多心,对于两块玉之间可能有所关联的胡乱假设及猜想,总以为经证明后,她将会发现那些都是不成立的。
谁知道事实正好相反,当她把两块玉放到一块儿的时候,那独特的边缘会一丝不差地相吻合,形成一幅龙凤戏合图,让她惊讶得无以复加。
事情发展至此,她心中的疑团也就越滚越大。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为什么当年她从救命恩人,也就是阙傲阳身上拔下来的玉佩,会跟刑克雍的玉佩成一对儿呢?
为了找寻答案,不想惊动任何人的她只能求助于当年的侍女,也就是早已嫁人的杏翠,只是没想到杏翠前两年已随着夫家搬迁,她这才会辗转寻找至此,一个她怎么也没料到的地方,她起点的附近,单青镇的镇郊。
「怎么会是阙少爷?」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想,杏翠一脸的不解。
短短的七个字,让华清妍再也无法开口。
不是阙傲阳,真的不是阙傲阳……「小姐您怎么了?」那一脸备受打击的样子让杏翠显得担忧。
「这么会这样?应该是阙傲阳的,不是吗?」近十年来,她一直是这么相信着的,也没人纠正过她,怎么一下子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是谁告诉您是阙少爷的?」
「是我……我亲眼看见的,当时我人被呛晕了,一度昏迷不醒,但其间曾有过段暂的清醒,迷迷糊糊中,我确定是看见阙傲阳抱着我的……」因为杏翠的话,陷入回忆的华清妍显得益加困惑了。
「呃……我想,小姐您看到的,可能是后来的事了。」杏翠推测。「因为刑爷被烧得一身的伤,后来赶来的阙少爷一见到后便执意要他先去疗伤,自己则从刑爷的手中接过你……」
「你说什么?!」
华清妍突如其来的严厉表情让杏翠噤了声,好半晌,在华清妍放柔表情后,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姐,杏翠……杏翠是说错了什么吗?」
「不是,是我太急了。」暗暗地调整了下心情,华清妍克制着急躁感。「杏翠,你说的刑爷……」
「就是阙少爷身旁的大总管,刑克雍,刑爷啊!」杏翠呐呐地接口。「他为了救你,只身进入火场之中,虽然抱出了你,但已被烧得一身的伤……」
之后的事,再也不重要了,没听见杏翠后来的解说,甫得知真相的华清妍一脸茫然,兀自陷入一阵迷悯中。
果然……果然是他……怎么办?真的是他救了她,可瞧瞧她做了什么?竟到今日才弄清真正的救命恩人!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救我的人是他?」半晌,回过神的华清妍心中懊恼得几欲抓狂了。
「呃……这有什么不同吗?」杏翠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不同、不同,当然是不同,而且是大大地不同!」心中百味杂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华清妍显得焦躁。「你们早该告诉我的,为什么都没人说呢?」
如果……如果她能早知道当时救她的人不是阙傲阳的话,又何必浪费这些年的工夫,做尽一切功课只想当上他的妻子?也就更犯不着在阙傲阳另娶他人之时,兴起满肚子的不甘,甚而得离家远游,以期平静自己的心情来面对所有人。
这么大的一个乌龙,就因为她以为阙傲阳是那个冒死救她的人!
「呃……我想……大概是一开始时,大夥儿担心造成小姐心中的阴影,所以一直没人敢在您面前提起那场火灾;之后的话,因为日子久了,大夥儿也渐渐忘了这回事,更没人会去特意提起,再说,也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刑爷是阙少爷的人,加上商爷,他们三个不分彼此,可以说是一体的,不论谁救,这似乎也没什么好区别的,反正都是救了小姐您,所以……所以……」有些的局促不安,一边解释的同时,杏翠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什么?所以就没人提了,是不?为什么不跟我说呢?难道你们不明白,不一样,这不一样的!刑克雍是刑克雍,阙傲阳是阙傲阳,就算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再好,他们终究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你们怎么会认为是一样的、没什么好区别的呢?」回想这些年因错误的认知而白费的气力与心血,华清妍理智尽失,华清妍几乎是一副要抓狂的样子了。
天啊!如果早让她知道,不是阙傲阳,救她的人其实是刑克雍,那她……那她──突然顿住,华清妍陷入严重的迷思。
如果让她早些知道,那她又能怎么样呢?
「小姐……」杏翠一脸的担心。
「我没事,我……」心头思绪万千,纷乱无章地纠扯着,华清妍只想赶紧告辞,然后找个地方好好想想。但后头告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的理智已制止了她,因为突然想到,这样问完话就直接走人好像显得过分了些。
但她此刻的心里乱得可以,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无措地看着杏翠,想从一团浆糊般的脑袋中找出合宜的应对话语来。
「没关系,小姐,您有事的话,就先走一步吧。」像是想起了什么,杏翠很主动地表示着。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多年不见的主子会突然冒出来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但现在可不是时候。
对她来说,现在能少一个人受牵连就少一个,眼前的这位前任主子,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