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荒郊野外」真是太夸张了,事实上她所在的位置是让住院患者散步的小花园,只不过害怕身边没人陪伴的她欠缺方向感,出来找宇文恺后竟找不到回去的路。
「恺……你在哪里?再不来,我……我就要死掉了……」怎么也没想到,说有事离开一下的宇文恺会就这么不见了。朝露觉得自己就像是无依的浮萍,怎么也抓不着边、靠不了岸,生命像是随时就要消逝了一样。
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在北京待过几年的藤田清源听了半天的哭诉,简直要让这无厘头的哭法给打败了
他是不想听的,但她实在是哭得有一点大声,让他不想听都不行。被强迫听了半天,他实在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就在藤田清源忍受不住的爬了起来,想出面指引这头影响他人睡眠的迷途羔羊离开这一小方天地,回去她该去的地方时,有人的动作快了他一步──
「YOYO?」心焦的宇文恺终于发现心上人的踪迹了。
渴盼了半天,终于见到他的人了,激动的朝露哭着扑进他的怀中。
「你跑到哪里去了?」她哭喊。
「为什么要乱跑,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他险些急坏了。
两人同时发言,形成鸡同鸭讲的场面。
「我只是出来找你,没想到找不到你,又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好怕,怕一个人死在这里。」她哇哇哭着。
「别胡说,你不会死的。」他难得的对她板起面孔。
朝露不语,抽抽噎噎的吸着气。
她不能哭的,因为恺会比她更难过……有了这样的认知,也是看到他后觉得心安,朝露慢慢的止住啜泣。
「你大姊跟其他家人都来了,我刚刚离开一下就是去见他们,只是没想到一回去就看不到你了,大家都很担心。」他向她报告刚刚的行踪。
「大姊……大姊他们都来了?」虽然不哭了,但刚刚哭得太久让她打了个嗝。
「嗯,我通知他们来的。除了来看看你,也让她们做骨髓检验。如果检验符合的话,若以后有需要做骨髓移植便不怕找不到捐赠者。」他小心的替她擦去一脸的泪。「别哭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恺……」他的话让她又想掉眼泪了。
这可能吗?要是她真有了万一……
朝露情绪上的沮丧使得她的控制力变得薄弱,因而让宇文恺听进她心里的想法。
「不会有万一的!」他出声制止她的胡思乱想。「进去吧,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你做治疗。」
「等一等,让我再多待一下好吗?」朝露央求。
有他在身边后,她的心比较定了下来,这才发现周遭的环境不错,蓝天白云、虫鸣鸟叫又绿意盎然的。要是开始做治疗,不知道何时她才能再见到这景致,是以她有此要求。
不忍拒绝她的要求,宇文恺拥着她,静静的陪她观看周围的景色。
「恺。」她突然出声。
他看着她,洗耳恭听。
「让自己快乐好吗?」凝望着远方,她说。
知道他在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白血病毕竟不是寻常小病,虽然我有可能痊愈,也有可能医不好……听我说。」她阻止他的反驳,「其实我们该面对现实。我会好好配合医生指示,但如果……」
「你会好的,不会有什么『如果』发生的!」不喜欢听她说这些,宇文恺还是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习。」她露出恍惚的笑。「别这样。我知道你把我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但我又何尝不是呢?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乡也会为你而努力的。但如果我努力不话,你一定不要伤害自己,我不喜欢那样,我心里会好难受的。」
「YOYO……」
「其实也没什么嘛。」收回望天的视线,她对他笑笑。「大不了就是死,我不怕的。每个人总是会死的,不是吗?而我只不过是比较早一点。」执起他贴着一块块OK绷的手,她用脸颊摩挲了下,「所以,你千万别为了我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如果我真的还有知觉,看你这样,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就连死了都还在伤心,你也不希望我这样吧?」
「YOYO,你别说这些。」他真的听不下去了。
「恺,我真的不怕死,只是舍不得。我舍不得大姊、舍不得小三、舍不得佑佑,舍不得麦当劳、舍不得……你……」一滴泪落在他的手上,「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怕没有了你们的陪伴,一个人会好寂寞……怕那些化学治疗……」
「别怕。我不是说过,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他轻柔的擦拭她无声滑落的泪,「如果,真的有『如果』,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
早在一开始,他「永远陪伴」的承诺便是代表着生死与共。
生,他陪着她;死,黄泉路上,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单的走。
「恺……」朝露震惊的看着他,泪掉得更凶了。
她从没想过,他竟能为她做到这地步。
不光是朝露感到震惊,就连后来赶到,为了不打扰他们而在不远处观看的一夥人也让这段真情告白给弄傻了。
虽然两个当事人嘴上不谈情也不说爱,但他们完全是用行动在表达那深刻入骨的感情……就看他们一个压抑下自己的恐惧,说好说歹的就只要另一个好好的过日子;另一个没有温言诱哄、没有说好听的甜言蜜语,有的只是直接表达生死相随的意愿…
善感的晨曦哭了,蹲下身来抱着佑佑无声的饮泣。
破晓与南宫寿对看一眼,默默的,她投入他的怀抱,他无言的紧拥着她。
「好了,别哭了。」不知道自己引起的震撼,宇文恺好温柔好温柔的擦去她一直滑落的泪珠。
「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朝露投入他的怀抱,紧紧、紧紧的抱住他。
「如果不想做化学治疗,那我们不做了。」他对着怀中的人儿说。
换言之,他将陪着她等死。
「不行!」感动归感动,还有理智的破晓跳出来反对。「开什么玩笑,想殉情也不是这样殉法。明明有得救,为什么不做化学治疗?」
「是啊,白血病又不是绝症,总有机会的,不能连试都不试就放弃。」南宫寿持相同的意见。
「对,朝露,你不能放弃,大家会陪着你,跟你一起努力的。」晨曦擦擦眼泪,跟大家同声一气。
「露姊姊,要加油!」就连佑佑都跳出来了。
这下子,还有人想说话却还没说的吗?
有!
树丛中冒出一个人头,引起大家的惊异。
这个奇怪的中年叔叔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你们……」藤田清源听了大半天的戏后,终于忍不住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 ※ ※
就像是古装剧的剧情一样,当命不该绝的主角被押上刑场待斩时,总在最后一刻有贵人赶来相救,在大喊一声「刀下留人」之后,从此剧情急转直下……
「喂,你是谁啊?」破晓对陌生人可不客气了。
「我是藤田清源,天野医院的血液检验师。」藤田清源自我介绍。
「你干嘛躲在这里偷听?偷听人讲话是很不道德的你知不知道?」
「晓晓,别这样,藤田先生应该比我们要早待在这里,先听听他怎么说。」不愧是南宫家族的未来掌门人,南宫寿迅速做出判断,安抚破晓的情绪后代表大家出面。「藤田先生,您刚刚说我们搞错了是什么意思?」他可没漏听对方刚刚所说的第一句杠
「这位是俞朝露小姐吧?」藤田清源指指朝露。
「没错,她是俞朝露。」宇文恺代她回答,想看看这个叫藤田清源的血液检验师究竟在搞什么鬼。
「要是我没记错,俞朝露小姐的血液报告是我做的,而且我记得报告上的结果应该是正常的,怎么需要做化学治疗?」这就是他觉得纳闷的地方。
好好的一个人干嘛做化学治疗?就算是自讨苦吃,也不是这样的做法嘛!
「什么?」藤田清源的话让全部的人都愣了一下。
「要是一、两个礼拜前的报告我不敢说,但俞小姐的报告是我昨天做的最后一份报告,尤其院长还特别交代要快点做出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显示的结果是正常的,是谁告诉你们她患了白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