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她如此地告诫着自己。
静默地,她吞口水一样地快速吃着他做的白粥,用『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句子来伴饭。
『谢谢,我吃饱了。』在用最快的速度吞完那碗粥后,她准备溜之大吉。『很感谢你的收留与帮助,真是麻烦你了……那……总之……还是谢谢你,我……我要回去了。』
实在是不擅言辞,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了,但所有的努力终究还是变成胡乱地瞎说一通,不过她也不管了,还是先走为妙……『等等!』他开口,唤住她离去的步伐。
『呃……还有事吗?』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他叫住她要做什么。
『医生说你最近的饮食要好好控制,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这几天你过来我这边吃吧!』他一副施恩的嘴脸说道。
『咦?不用了吧?』她吓了一跳,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提议。
『除非你想害死你自己。』他实事求是地分析。『光从你的房间来看,我很怀疑你会怎么照顾自己。就这么说定了,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半、下午六点开伙,你准时过来就是了。』
『不用了,真的,真的不用了。』她差一点要反应不过来,但拒绝的话来来去去也就只会说那几句。
『我说了就算,从下午开始吧,就这么说定了。』他不容辩驳地下了最后结论。
罗一家几乎要目瞪口呆,因为他的霸道。
这人……这人是土匪啊?
真是要吓死人了,还是赶快离开好了。这年头人面兽心的人比比皆是,谁知道这个看起来帅帅的邻居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虽然他救了她,但说不定是包藏了什么祸心,准备日后再来害她。
不管了,总之先溜为妙,套句她破破的台语──酸!
第三章
十二点三十五分,汤以白看似专心地搅和着下午要用的鲜奶油,实际上,从他越来越重的力道看来……喔哦!汤大爷的心情很是不好喔!
扰人的电话铃声在这时候响起,砰咚一声地丢下搅拌中的鲜奶盆子,汤以白一把抓起行动电话。
『谁?』他劈头就问,吃了火药似的口吻让电话那头的人沈默了下。『不说话打电话来干么?』汤以白进一步的骂,眼看他就要把电话给挂上了──『是我。』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声音,因为惊讶,忘了要说中文,直接以法文出声。
『爱德华?干么不说话?』认出那是胞兄的声音,汤以白也换上法文,没啥好气。
『如果我没记错,你在度假不是吗?』汤以墨调侃道。『看来你这个假期过得并不怎么样,火气这么大……如何?要回来没?』.
『想都别想,别忘了,你答应给我半年的假期。』汤以白才不理他。
『半年的时间是你说的,我可没承诺你什么,倒是你,我的天才,你那失去的料理感觉是回来了没?』汤以墨关心地问。
『还不就是那样。』汤以自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威廉,不为公事,我恨担心你,你确定不回来吗?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汤以墨严肃地问。
『我说过不用了,我只是觉得倦怠、觉得累,而且只是失去料理的感觉而已,又没有什么大问题。』汤以白还是觉得没什么,似乎过往那些『料理铁人』、『厨界之光』、『梦幻调理师』的封号对他来说,全都是没意义的、不值得恋栈的,包括厨界最高荣誉──『膳魔师』的尊称也一样。
如果真像汤以白说的那样,或者,对象换做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汤以墨自然不担心,问题是,事情并不像以白讲得那么简单。
做了三十年的兄弟了,汤以墨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这个弟弟,知道上天是如何地恩宠他这个弟弟,不只给予了超敏感的嗅觉与味觉,还同时赐与了在料理食物上无人能比的天分。
有句老话说得好:上天为人们开了一扇窗,必会关上另一扇窗。
是的!他这个弟弟是个天才,是个料理方面无人能出其右的天才,可是在他的性格方面……老实说,虽然身为这个天才的哥哥,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但要他说的话,他也必须说上这么一句:怪胎!
那种怪,不仅仅是对食物口味上吹毛求疵而已,他这个弟弟除了不吃外人所煮的任何东西之外,最最严重的毛病是,对于料理之外的其他事,他就像是聋了、瞎了,什么也引不起他的关注。哪怕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在他眼前爆发了,他恐怕也会当没看见一样,继续想着他要做的新菜色,要不然,就是他看着战争,心里盘算着打仗时吃什么最好。
一点也不夸张,汤以墨直到现在还常常会想,是不是因为那敏锐的嗅觉与味觉,加上对食物精准掌控的特殊能力,才会让他这个弟弟怪成那样,成为一个眼中只有食物及料理的人,至于其他的人、事、物,则一概采『二不一没』的政策──不关心、不理会、没感觉──来对待。
也就是说,除了料理的事,这个料理天才是一概不管的,包括外人的眼光跟看法,那对他来说,都和狗屎一样不值钱,即使是给予最高的评价或荣誉也一样,他才不管那些,他永远都只会做他想做的事──烹调、料理。
那对他这个生命中只有料理可言的人来说,失去对料理的热情跟感觉,事情还不够严重盾
『威廉,』汤以墨叹了一口气。『别再说得那么不在乎,我是说认真的,如果『没有什么如果,你找我有什么事?除非是你一手打造出来的餐饮王国要倒了,否则别浪费我的时间。』不想话题再绕着他打转,汤以白直接开口打断兄长的话。
『你明知道我不会让它出问题。』汤以墨为他不合作的态度感到无奈。
『那不就得了,我很好,没缺胳臂也没断腿,我只是一下子失去了那种热情,那种想创作的感觉,既然这对我们的王国没有影响,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你别一直惦着这事。』汤以白说着,眼睛不自主地瞄向时钟。
十二点四十分,那个不知好歹的笨女人还没出现。
『怎么?你有事?』汤以墨熟知胞弟的性格,转出那语气之下的心不在焉。
『没。』汤以白一口否认。
『那来谈谈你的度假生活好了,还愉快吗?你的台湾之行?』汤以墨放弃,索性换个话题。『我一直很好奇,世界那么大,何以你独独挑上了台湾?别跟我说什么落叶归根,我可不信你这一套。』
『得了吧!』汤以白回嘴。『事实上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那是因为你没有一个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汤以墨实事求是。
汤家在他们两兄弟出生前便已举家移民法国,对于台湾这块极容易在地图上被忽略的小地方,在国外生长的两兄弟实在无法投注太多的感情,因此汤以墨相当难以理解,就算是真倦了、累了,为何汤以白哪里不挑,独独会挑上这个小岛来休养生息?
『我爱上哪里就上哪里,还要有什么理由。』汤以白嗤之以鼻,随性惯了的他很不能认同胞兄那种凡事要计划、要行事表的做事风格。
『应该说,你以为这小地方爱蜜丽很难找到你?』汤以墨一语命中问题中心。
『干么提到她?你告诉她我在这里?』想起那个缠了他半年多还不肯死心放手的富家女,汤以白语气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