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法语,但因为口音的关系,汤以白的法语说得极是悦耳好听,罗一家听得出神,也就不去想他的态度有多自大,点个菜竟然也能像个唯我独尊的山大王一样,一点礼貌也没有,居然头也不抬地只看着菜单,矶哩咕噜地迳自说上一长串。
罗一家一点也不知道他点了什么东西,只知道他点菜的时间比邰嘉薇还久,应该是叫了不少的东西,而在他好不容易合上MENU,罗一家以为要轮到她的时候,侍者已经上前一步表示要收MENU,当场让罗一家有点小傻眼。
『我帮你点好了。』汤以白淡淡地跟她解释一声。
『喔!』她呆呆地应了一声,任侍者收走她完全看不懂的MENU。
在气氛变得沈默前,邰嘉薇开口。『邻居先生的法文说得真道地。』
『嗯。』汤以白懒懒应了一声。
『不知道邻居先生是在哪儿学的法文?』邰嘉薇进一步问。
『自然而然就会了。』汤以白回答得很不负责任。
『对了,表姊你也真是的,怎么一直都没好好地跟我们介绍一下你的邻居先生呢?总不能让我们一直邻居先生、邻居先生的叫人家吧?』
由于这四人座的桌子还满大的,所以桌子中间还摆了一盆装饰用的鲜花,它挡住了罗一家的视线,但仅凭想像,她都能想像出坐在斜对面的表妹这时脸上的娇艳表情。
『他叫汤以白。』想了半天,罗一家只想得到这一句。
『然后呢?』等了半天没有下文,邰嘉薇自己追问。『比如汤先生是做什么的?』
『这……我不知道耶……』罗一家蹙眉凝思,想替他想个名目混过这一题,但她怎么想都是他平日游手好闲,只会张罗材料煮东西给她吃的样子……这真是难倒了她,支吾了半天只得照实回答。『他……他好像没有工作。』
『表姊你真是爱开玩笑。』邰嘉薇自然不肯信。她可不是那么好唬拢的人,不提外面那台价值五百万以上的宾士车,光是他刚刚说的那口法语,她就能肯定他的出身绝不平凡,尤其是在听他点了那些超高贵的菜色,以及看他选酒之熟练的模样后。
需知,吃纯正的法式料理,选酒是门很高深的学间,即使是她,在特意地学习后,点酒这一方面的知识仍得仰赖专业的侍应生推荐。
可他刚刚不是,瞄一眼菜单后,即迅速又果决地决定饮用酒,而那些都是她以前听闻过、但因为价格过于昂贵而无缘一试的酒名,再加上他刚刚点的菜色……惊人!她真的只能用惊人来形容。
由于价格真的偏高许多,怕被冠上贪心之名,所以她点菜时已稍稍克制了下,但即使如此,她个人的点餐经由她大略换算之后,至少超过两万元了,这个价格吃一餐饭,连她都觉得很离谱了,没想到他这人点餐像是完全不看价格似的,所点的菜皆是最名贵的材料所料理的菜色。
她一边听,一边偷偷帮他估计,他帮他自己及她表姊罗一家所点的菜色,一个人所需,即使只算个大概都要五万元之谱,那再加上他们两个被请的人所点的菜,以及那些名酒,这一餐饭花费下来,按她推算,至少也要花上二十万元。
试想,一个普通又寻常的人,哪能够一餐吃掉二十万元以上还面不改色的?
邰嘉薇暗自计量的事,罗一家完全没有概念,她很努力地想了想,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她真的不记得有听汤以白提过他的职业。
『呃……以白,你是做什么的?』她看他,很认真地问,因为她也是到这时才想到,为什么他好像都没有工作?一个没工作的人能像他这样悠哉度日吗?
『没什么,东做一点,西做一点,就像你平常看到的。』汤以白一语带过。
幸而这时他点的酒送了土来,而如果有人仔细一些,就能发现那个开酒的服务生在开启数瓶汤以白所点的酒,并要把每一瓶酒的软木塞交给汤以白时,其实持软木塞的手是有点颤抖的。
但是没有!没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异常,因为所有的人注意力全放在汤以白身上,在他接过侍应生递交的软木塞后,为了确认酒的品质,他细闻着每一个沾着酒液的软木塞,而在座的所有人全让他这专业又优雅的动作给迷住,是以没人发现其他的异常。
『嗯,可以了,就这几瓶。』他点头,跟侍应生确认。
如获大赦似地松了一口气,侍应生先封起其他瓶等一下才会用到的酒,留下开胃酒为每一个人倒上。
『你为什么要叫那么多酒?』总觉得喝酒伤身,罗一家不懂他干么叫那么多瓶?
『表姊,那些酒不是要一次喝完的,只是吃法式料理时,有些菜在吃完后搭配不同的酒来品尝,会特别有滋味,所以汤先生才会点了那么多瓶不同的酒,为的就是要配菜用的。』邰嘉薇卖弄着所知。
『原来是这样。』看向汤以白,罗一家很有求知精神地再问:『那你刚刚干么那样闻软木塞?』
『他在确认酒的味道对不对,和等一下要吃的食物是不是相配,只有极懂得吃的人才有办法这样做。』邰嘉薇再次抢先一步解释,隐隐地夸着汤以白,因为她的心里已更加确定了他的不凡。
『真厉害,这样闻一闻就知道,我只知道要稍微地捏一下靠酒的那一端,如果软木塞有弹性,而且留有酒渍,就表示这瓶酒在存放时是横摆的,会比较好。』大多时候沈默的郑明伟也赞叹着汤以白的品酒功力。
『为什么横摆会比较好?』罗一家不懂。
『我听人说过,像这种用软木塞封住的酒,在收藏的时候必须是平放,就是横摆着,要不然,若是用直立收藏的话,那软木塞没有酒的滋润,就容易变得乾硬,进而使得软木塞的体积变小,如此一来,空气便会进入酒瓶中,那么辛苦保存的酒就会变质。』郑明伟解释。
『喔……我知道了。』罗一家受教地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转向汤以白。『那你怎么会那么厉害?光是用闻的就能知道酒的好坏,还知道它跟菜的味道搭不搭配?』
『我就是知道。』汤以白一脸的平常,彷佛品酒这种事跟吃白菜一样简单。
看着那淡然又稀松平常的表情,邰嘉薇下定了一个决心──她要得到这个男人!
开胃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第一道前菜就被送了上来。
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海鲜沙拉,再看看托盘上,等一会儿要送到罗一家面前的鱼子酱煎饼,邰嘉薇心中有些许的不是滋味,直懊悔着。早知道她也点一样的,鱼子酱耶:她还没有吃过这一客单价要六千的鱼子酱煎饼,看看那品质绝佳的鱼子酱,再看看那可口美味的煎饼,想像这两者的味道两相结合后……噢……她也好想吃喔!
因为内心充斥着懊悔,连面前的海鲜沙拉都失去了原本的美味,邰嘉薇食不知味,奋力地戳刺着脆嫩的蔬菜用以泄忿。
『我的还有,你要不要再吃一点?』汤以白点的同样是鱼子酱,只是他吃了一小块后就不再进食,而他知道罗一家能吃,看她解决盘里的食物后,一点顾忌也没有地就向她问了一声。
『不用了,我觉得这个没有很好吃。』罗一家回绝了他的好意,问题不在于觉得在这种高级餐厅分食难看,而是她真的觉得没有想像中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