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大步来到餐桌前,汤以白指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口气凶恶地问。
含怨的泪往腹中流,不敢喊痛的罗一家就算觉得这问题很蠢,也只得乖乖地忍痛回答他:『饭跟菜啊!』
『很好。』他阴恻恻地一笑。『如果你没聋的话,早上你回去前我是怎么说的?』
早上?!她一脸茫然。事实上她满脑子直在拚命地喊痛,要是开口,也是先叫他放手再说,可惜她不敢,因为孬惯了,实在没办法一下子转性,对着一个凶神恶煞说出太刺激的话
『看来你要不是真的全忘光,就是真聋了。』他停了一声,很是恶意地不肯松手,接着端起一张邪笑中的坏人脸,然后继续揣着她的脸说道:『你真够胆,在我说了要你中午过来吃饭后,竟然敢放我鸽子?我记得上一个违抗我意思的人,他坟上的野草已经长得比你还高了。』
她一脸的惊疑加恐惧,在听完他这一番话之后。
能够不惊恐吗?听听他刚刚说了什么,上一个违抗他意思的人,坟墓上的草都长得比她高了耶!
罗一家简直吓坏了,这会儿别说是喊疼了,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不会吧?』她小心地吞了口口水,好怕再激怒他。
就算汤以白原先有再大的火气,看着她现在的反应后也已经化去得差不多了,事实上,他已经暗笑到快得内伤了。
哈哈,他就知道,就知道这只小老鼠逗起来会很好玩,瞧瞧她那副吓坏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好骗啊?随便一句话就能唬得她快吓破胆了,真是没常识,他长年住在国外,那里的墓区做得一个比一个漂亮,哪来长得比人还高的野草?
『啧!让我想想,无视我的话,让我白忙了一场,还让我顶着大太阳等你回来……嗯,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虽然觉得好笑,可是他忍住,还做出一副凝思的样子。
『那个……』小心地再吞了一口口水,罗一家试着开脱。『呃……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我没聋,早上你说的话我听见了,只是……只是我以为你在开玩笑,那我怎么好意思真的过来叨扰你呢?』
『原来你没聋,听见了我早上说的话嘛,怎么,现在全记起来了?』逗她逗上了瘾,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松手,可脸上却端出让人头皮发麻的那种笑容,就是存心要吓她。
因为害怕,罗一家自动退开了一步。在她单纯到可以说是贫瘠的人生中,哪能料想得到世上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净想些烂把戏跟手段来欺负人?这时候的她紧张得要命,直接发挥起求生的本能,快速地搅动着她那不太多的脑汁,只是成效不彰,因为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你误会我了,我、我听见了啊,而且也没忘啊,只是……只是一般人哪会把这种事当真?』她努力过了,但是再怎么挤也只能再挤出半句。『所以……所以我『所以怎样?自动把我的话当放屁?』
即使他用词粗俗,罗一家也不敢有任何意见,她只能苦着脸,继续发挥求生的本能。『不是啦,我怎么会那样想呢?我只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但真的没想到你对人是这么好,真的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在等我,这真让我……让我……啊!让我无地自容,对,我很感到无地自容,打从内心里觉得没脸见你,所以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反省反省好了。』
很高兴自己能在这紧要关头想到一个能够不再刺激对方的说法,她快速地说完后就想溜,只可惜事与愿违……『想逃?』他抓住她,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敛起,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危险。
『求求你放了我吧,大爷!』她脱口而出,等到发现说错话的时候已来不及缩口了。
妈啊!大爷个鬼啦,什么年代了,谁在叫大爷的啊?她真是写古代稿写到脑子不清楚了,现在怎么办?重来一次吗?
如果汤以白的国文造谐再好一点,或者他曾看过任何一本坊间古代版的文艺爱情小说,他或者能理解这句『大爷』的意思,而且配合她那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他绝对会觉得这时的场面变得极其可笑,因而忍不住大笑出声。
可惜他这个法裔华人听不懂,根本就不知道她开了个多好笑的笑话,只对她这时冒出的奇怪话语感到好奇。
『什么东西大爷?』他问,完全一副不耻下问的态度。
『没啦,我吓呆了,所以有点胡言乱语,如果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重来一次,这次绝对不会再出问题了。』她完全没有『肉票』的自觉,还有商有量地询问起他的意愿,一副他同意的话,她就要从头来过一次的样子。
『哼!你以为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吗?』汤以白冷哼一声。
『拜托啦!我才二十八岁,人家说人生七十才开始,你怎么忍心让我在二八年华的花样年纪里就香消玉殒?我不想那么早死,我真的不想那么早死……』
『够了!』汤以白出声恫吓,中断她的鬼哭神嚎,然后再毫不容情地吐槽她。
『你?二八年华?别以为我不懂,我记得二八年华是指十六岁,可不是你这个二十八岁的女人,还有,我有说要你死吗?』
听见重点句,罗一家的双眼发亮。他没有要她死,他没有!
『喏,想活命,就照我的话做,先自己找个位子坐好。』汤以白松开她,见她听话的坐好了,这才取出一个碟子,在装了适量的饭跟菜后,他很顺手地就将她放在面前的那个便当推到一边,换上他装好的那一碟饭菜。
『怎样?』她又开始紧张了,直觉想到死囚临死前的最后一餐,他刚刚不是说不会杀她了吗?
『吃光它们!』汤以白的要求很是简单。『把它们吃光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你耍我啊?刚刚不是说好不杀我了?』她愤怒到忘了怕,恨声指控。
『你就这么想要我杀你?』他咬牙,因为她的不知好歹。
『可是你要我吃东西,我知道,临死之前的人都可以要求最后一餐。』
『罗嗦!你烦不烦啊,我煮了半天,你不吃,是存心要我白忙一场吗?』他火大,搞不懂她脑子里到底是装了什么,怎么这么会乱想。
『是这样吗?』她怀疑地看着他。
『你别再考验我的耐性了!』他不想抓狂,但她真有逼疯他的本事。
不敢再多言,罗一家一手拿筷子,一手抓过汤匙,稀哩呼噜地就开始吃了起来。看在她是病患的分上,就算是存心作弄,汤以白还有一点良心,每样菜的分量跟饭都只少少地取了一些,是以她很快便把盘中的食物一扫而空,那毫不迟疑的速度看得汤以白直皱眉。
奇怪,没反应?这只小老鼠是没有味觉了吗?
『怎样?味道如何?』不死心,汤以白追问她的感觉。
怕弄巧成拙,罗一家不敢夸张,只能老实地回答他的问题。『还不错啊,尤其是以一个男人来说,你的手艺真的是很好,至少比我好一百倍了。』
耶?还不错?
汤以白让她的评语弄傻了眼。那些饭跟菜,为了报复她放他鸽子的行为,在她回来之前,他已经动手为它们添加了新的调味料,所以那味道,别说没有热腾腾时的鲜美,在他加重比重地放了辣椒、盐巴、醋、芥末……等等他能加进去的调味料后,可以想像应该是会呈现出满恐怖的味觉效果,可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说他煮得不错?
汤以白直直地看着她,就像是她头上巴了一只章鱼一样,一脸古怪地研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