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换个方式好了。」童恩心里同情那个完全没被记住模样的小郡主,换了个方式。「别管对象是谁、曾说过什麽,不过你总该记得,曾经有个抓著你的手不放的小女孩……」
「提那个做什麽?我说过,我不是故意的。」征宇脱口而出,他记得这件事。
「我没说过你是故意的,也不是要在这时指责你,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过是有个你没印象的女孩碰了你,可结果呢?」
「还说你不是翻旧帐!」征宇不高兴他竟在这时候谈起这事。「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她突然抓著我,我只是直觉顺势一甩,一下子没掌控好力道而已,又不是故意要将她摔得像只青蛙一样的四脚朝天。」
「是呀,人家小郡主只是一时忘情的碰你一下,你那时的反应却像是被什麽秽物沾到一样,直觉就将人摔了出去,这还不包含你平时给得最多的白眼招待……」
「够了!你到底想跟我说什麽?」征宇真是受够了这种兜圈子的谈话,怎一个纪汉云不够,连童恩都变成这样?
「宇啊宇,怎平日聪明的你,一遇上这事就一窍不通了?」童恩笑叹。
那种不可救药的说法,让征宇老大不爽。「你到底想说什麽?把话说清楚。」
「我是很想一下敲开你那顽固的脑袋,但你不想先去救救你宝贝的书雅格格?」童恩提醒他。
他应该先强调,她才不是他的「宝贝」,然後再说明,其实他一点也不顽固,可征宇什麽也没做,一时之间只抓住了一个字眼——
「救?」
「你好心的让润元去陪她,但你似乎忘了,雅格格生性内向,尤其这会儿正因你而黯然心伤,润元找她,只会碰一鼻子灰大喊无聊,这难保她不会想起,今天城郊处正在举办的盛大庙会……」
「那又怎样?」征宇确定润元会想起来,因为这庙会还是他们告诉她的,甚至承诺过一定要带她去。
「若她想起这事,又想起我们全忘了再提醒她,你说她会不会使性子,索性自己去了,然後秉著有福同享的精神,一并拉著让她感到无聊的雅格格一块儿上庙会散心?」童恩仍是微微地笑著,就像是在讨论天气一样的自在。
想像起四年一次的盛大庙会,想到那种只能称之为恐怖的人潮,再想到只有她们两名弱女子,尤其当中的书雅不但内向,胆子还特别小……这越想,征宇的脸色就越难看。
「你说,我们该不该去解救雅格格?」童恩再出言刺激。「依润元的性子,我想雅格格就算心里头不愿意,也拗不过她,只有被说服的分,然後在对容貌的恐惧感中,硬著头皮陪润元上街……啧,我还以为你能再撑一会儿呢!」
对著空无一人的书房,童恩摇头失笑,赶紧跟了上去。
在彩云的搀扶下,书雅步上乘载润元的大马车,心中仍是充满了不确定。
真的吗?她真的要同润元出府,参与庙会,让一路上的人对著她的丑颜指指点点吗?
「哎呀,雅姊姊,没什麽好担心的啦,你听我一次,你平常就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太多,才会觉得你脸上的胎记好像很受人注意似的,其实只要你不多想,根本就没人会当它是一回事。」润元朝著她直笑。
一回生、二回熟,才见了几次面,但润元已当她是自己人一样,雅姊姊长、雅姊姊短的叫得好不顺口。
也就是这样的亲切热络,让书雅无法开口拒绝她。
认命般地,她叹气,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回应润元和善的笑。
「嘻,你是不是已经觉得好一些了?」润元有些得意。「这种事就是这样,如果遇上烦心的事呢,我们就要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像现在这样,你只要想到,一会儿後就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心情马上就好一些了。」
「是啊,格格,就像元格格说的那样,您这些天心情不好,就该要出门散散心,转换一下心情才是。」彩云忙不迭地附和。
她真是受够了,从景兴镇出发後,她这好格格不知又在钻什麽牛角尖,而那征宇贝勒也是阴阳怪气得紧,害得她家格格更是小心翼翼的,连带著她这个做奴婢的也紧张得要命。
更可恶的是,这一回任凭她一路上怎麽装肚子痛也没用,枉费她一再牺牲她姑娘家的形象,真是彻底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格格,您就别多想了。」见书雅一脸犹豫,怕她反悔,彩云更是加了把劲的说服。「反正您从没见识过那样热闹的场面,就当出去开开眼界也好。」
「开眼界吗?」书雅仍是有些迟疑。
「是啊,奴婢小时候曾参加过一次,那庙会说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不但有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可买,还有啊,到时聚集了南北各种点心小吃,您可以好好品尝一下其他地方口味的小吃喔。」彩云介绍。
「真的吗?真的吗?有很多东西可以吃?」听到这个,润元眼睛都亮了起来。
「回元格格的话,是真的,到时候啊,会有……」
一个介绍得兴起、一个听得津津有味,看著这和谐的画面,书雅隐隐含笑,开始觉得,出门走走,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本不想出声打扰她们谈话的兴致,但突地想到一件事,书雅不得不开口——
「彩云,现在说说就好,一会儿你可别乱吃东西了,你最近肠胃不好,省得又闹肚子疼。」
哑巴吃黄连,那感觉正是彩云的最佳写照,她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会听到这麽无情的宣判。
啊!不准她乱吃吗?
但她没痛又没病的耶!只是之前不小心装了几次肚子痛而已,可那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啊!
有口难言,彩云的一把心酸泪只能往腹内吞。
风萧萧兮易水寒……
其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以前偶然间让她听到,不小心给学了起来,然後她该死的觉得这语调超适合现在的心境,管它什麽意思,就让她念个痛快吧。
呜呜……风萧萧兮易水寒……风萧萧兮易水寒……
那果然是个很盛大的庙会,盛大到书雅及润元一行人才刚开始逛没多久,就让人潮给冲散开来。
回头看不见润元跟她的随身小婢,那让书雅有些紧张,总觉得支撑她出门的信心已去掉了大半。这让她急急的朝身边看去,想让彩云为她壮些胆,只是这一看,她心里更加紧张了。
因为连彩云也不见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让人潮推挤著前进,书雅的脑中有一时的空白。
怎麽……怎麽会这样呢?
不安的情绪已不能再用紧张形容,孤身一人的书雅开始感到害怕,举目望去都是人,密密麻麻的,多到让她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怎办?人……到处都是人……一个个都是她不认识的入……书雅开始产生一股错觉,觉得她就要让人群给淹没了。
恐惧一寸寸的在她心里累积高叠加深,突地有只手搭上她的肩,书雅惊呆了,直觉遇上了歹人,就要哭出来的时候——
「书儿?」
熟悉的嗓音穿透了恐惧,直到她的心底,还没来得及看清叫唤她的人,眨眼之间,她已经被一股力道给拉进那人的怀抱当中。
那熟悉的味道、那将她细瘦的小身子密密环抱住的契合感,不用抬头看,她知道是他,是他来解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