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就表示你已默许,黑豹这个男人我要了,你等着瞧,我绝不可能再输你。”谷美宝喜不自胜,不给她任何辩白的机会,飞也似地跑开了。
她简直是雀跃三尺了。谷映黎生气地望着晴空、绿叶长叹。完了,昨天表哥才要他有空多缠缠黑豹,她也爽快地应允了,现在被美宝这么一闹,她根本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她依表哥的话“关照”黑豹,美宝的斗志一定越扬越高、越烧越炙,最后恐怕保罗事件又要重演了。
谷映黎因不经意忆起往事而心情恶劣。她顺着长廊走到道馆,不知不觉地停在鲜红、亮眼的海报前发呆,怔忡了会,又不知不觉地坐下来沉思。这张海报拍得很诱人,她面对海报思忖。美宝的“贞德”也很抢眼,为什么亚梵偏要选她呢?如果亚梵选择了美宝,她凤心大悦就不会离家出走,自己也不用受这种活罪了。
黑豹手持木剑,远远地走来,老远就看到头枕在曲起的膝盖上,全身蜷缩成一团,像个流浪儿的谷映黎。她应该没有听到他的足音吧,否则怎会动也不动地望着海报?她不是和她姊姊一样喜欢缠着男人,展现她们的魅力。
谷映黎听到那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了,若不是心情出奇的恶劣,她想她会别过脸看看是谁的身手这么灵巧,足音轻巧得几近零。这人的身手应该很好吧?
黑豹直接走进道馆练剑,对于文风不动的谷映黎,没再投注太大的注意力;慵懒的一任夏风轻拂的谷映黎亦然。
越想越郁卒,谷映黎伸伸懒腰,烦躁不已。这时,她突然听到背后有些微树叶磨擦东西时发出的窸窣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这种细碎的声音带着莫大的窥视意味。她淡淡地笑着,状似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扭动身体。趁着左右摆动之际,她瞧见那原本隐藏在草丛中的窥视者,因她突兀的举动而刻意现身从廊下小径经过。
这名鬼祟的中年男子,她好象在哪里见过?带着甜美的笑容向他颔首致意时,谷映黎突然想起,他就是昨天在黑豹住处外遇见的那位勤快的仆人。这么说……她优游自在,尽量像散步般地走到道馆门口,等那名鬼祟的仆人脱离视线后,才飞快地往里面探。
果然是黑豹。望着他挥动木剑的英姿,谷映黎因怀疑得到证实而开心不已。本想开口和他打招呼,不料美宝的脸孔和自以为是的抢夺游戏又跃进脑海里,为了避嫌她只得打消念头,尽量少和黑豹接触。她可不想让美宝以为她真的对他有意,那不仅会害惨自己,连带的不好惹的黑豹也会遭殃。保罗不就是如此?!
只不过,她要怎么在缠着黑豹的同时,也让美宝明白她没有和她竞争之意,这就很费心思了。
黑豹从眼角余光中瞥见谷映黎站在门口良久,似乎在挣扎些什么,最后决定离开。她……的心情好象不好?!他停止了挥剑动作,侧身望着门口凝思,一点也没发现这是他头一次在意女人的心情,头一次让女人的情绪影响了自己。
放下木剑,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道馆外,驻足谷映黎坐着发呆的海报前,破天荒认真地看清楚海报内容和内容中的女人生得什么模样。他冷冷地盯着热情的“卡门”半晌,又顺势瞥了眼旁边的“贞德”一、二秒,视线很快地又拉回鲜红、耀眼的人儿身上,心里慢慢地透进了谷映黎不着妆的素净脸庞。
看了看,黑豹浑然不觉地敛起眉头,不晓得他为何会对这张热情如火的海报起了反感,觉得碍眼。
※ ※ ※
夜已深沉。
那个仆人应该会在这一、两天行动吧!谷映黎拿出轮鞋,轻巧地月下长廊,尽量改溜泥土小径,朝黑豹的石屋迈进,免得“打草惊蛇”。
那名仆人确实在监视黑豹,而且他的身手似乎不错。不论是黑豹的私人恩怨还是“云天盟”的帮务,她都不管,冲着黑豹曾救她一命,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现在她已经管不得美宝怎么想她了,鱼与熊掌无法兼得,要顾及表哥的委托就势必会落入美宝的游戏里,也势必引发美宝更强烈、更旺盛的斗志,随她去了,反正清者自清。
谷映黎散下扎得发疼的长发,轻装简便,俯着身子加速前进。今晚月色皎洁、繁星点点,溜起冰来分外舒服,只是这片偌大的林区森然了些。在离目的地约莫五公尺远的距离外,谷映黎脱下轮鞋,将之挂在肩上改为步行。这种夜晚不论多轻微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的。
沿路捡拾小石头以备不时之需,谷映黎带着高度警戒悄悄走进黑豹专用的绿色隧道,躲在屋侧等着“客人”的到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黑豹冷然的声音从后方出现,着实吓了谷映黎一大跳。
她回头,冷不防又被他严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我只是……”只是什么?谷映黎低下眼睑苦思,不知道该怎么骗过对一切似乎了然于心的他。
黑豹不答腔,看她怎么说。刚才看她的背影,他还以为是那个尊贵的大小姐谷美宝,没想到是她。她散下头发的模样,的确是漂亮得让人心动,可惜心动的人绝不是他。她这个时候来这里无非是想投怀送抱,黑豹鄙夷地闪动眸光。
“只是散步,迷失了方向。”她知道这个理由相当薄弱,但愿他得过且过。
黑豹变换眸光,和夜色相呼应的眼睛明显变得锐利。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采信了。“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晚安。”她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还没计划好怎么“缠”他。
“什么意思?”黑豹拉住她光洁的手臂,手掌被两人肌肤的接触烫得发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回头轻轻地推开他的手,吐吐舌头。弯身套上轮鞋,打算回去睡个好觉。
“老大是不是曾对你说过什么?”他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他,他宁可死。
难得他会舍不得她走。谷映黎杵在颀长的身影下玩味地笑着,像个十足的小女人。她从来不晓得自己也可以这么娇小。
她的笑容为什么可以这么灿烂、温暖?黑豹真不愿她常毫无保留地对他笑着,明知道她对每个人都是笑口常开,他仍然不喜欢她那彷佛会掠夺人心的笑容,好象要偷走他什么东西一样。
“表哥不长舌,我也不是包打听,你可以放心。”她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大笑。黑豹的冷脸虽然从头到尾没变过,可是他的眼眸却带着抹奇异的讯息,那种讯息接近恼怒吧!如果她没会错意。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必你多事。”他冷锐、深沉、黑如子夜的双眼,明明白白地掷给她一个大大的拒绝。
他的表情可以不必这么严峻的。谷映黎不以为自己这么做哪里错了,她不能把那个鬼祟的仆人撇在一旁,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放过报恩的机会。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她而言是可遇不可求,尤其恩人是黑豹这种冷硬、身手又彷佛好得可以扛下全世界的男人。表哥不在家,不然她会把这种事情丢给他去处理,她绝不会为了证明或好玩而去冒不必要的险,也不会为了引起黑豹的注意而牺牲,因为那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