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拍开身上的落发,一脸深思地溜视後方正在扫地的阿劲。
这死小子以挑战极限为乐,连谈恋爱都是高难度,居然搞上名花有主的女人?乖乖!未免太不符合哥哥两袖清风的玩家格调了。
阿达旷达的脸庞浮泛著欣慰神色。
刚刚那位小姐一定认识这小子不久,才会这麽不了解劲哥哥,他连自己大好的事业前途都懒得费心思把握,遑论动脑筋到从小就宠他哄他的女人堆上。想也知道,哥哥这次再认真不过。
「好吧,劲哥哥,我换一种说法,你一年前曾说过一段还像人说的话。」阿达将剃刀和剪刀擦拭乾净後,小心翼翼搁回化妆箱,边凝神回想先前的摆放位置,边微调角度,椰愉道:
「你说,你劲郎君岂天生花心种?你只是找不到让你不花心的对象,不管男的女的,都乌有。」是这个角度?好像要再偏左一点……那个虹膜装有卫星定位仪的死龟毛差一毫米都能目测出来,他得谨慎应付。
阿劲颓笑著将手上的菸头弹击挚友,玩世不恭的媚眼狂眨,喃喃接话:
「如果有那种神人面世,我一定巴住对方,巴得死死,说什麽都不罢手。」一旦动心就绝不放手,死死纠缠,绝不放。
「神人面世了?」
阿劲把扫把搁回原位,撇嘴笑笑,没作答。
「神人是别人家的?」阿达後退一步眯视化箱妆,又蹲下挪移剃刀,透过化箱镜看到阿劲恕难奉告的优雅一摊手。
「劲!哥!哥,你真他妈的说得对极了!」总算盼到这一天,阿达激动的跳起身掐住阿劲下颚,将他拽到穿衣镜前,指著镜子里一张变形却依然俊美的脸庞—— 「男人嫉妒的嘴脸好难看,真是特别难看!」
第七章
「李兄、张兄,难得碰头,别净顾著陪年轻人聊天啊。来来,帮忙尝尝这瓶们是哪个年份……刚从法国带回来……」
戚氏企业的创办人兼大股东戚南庆,声音宏亮的切入侄女与几位公司大老大问,技巧的将轰炸戚水笙一整晚的老人家们带远。
一等那团聒耳老人走远,笑咪咪的戚夫人立刻挥著手绢款摆了来,将纤美侄女挽出闹烘烘的酒会,逃离生天般逃入电梯。
「看看,你这孩子怎麽都是汗,」温婉的戚夫人帮胃又微微抽搐的戚水笙拭汗。「几位伯父是不是又在刁难你啊?幸好逃得快。」
「谢谢伯母帮我脱身。」戚水笙按下一楼灯键,不想将商场上勾心斗角的烦人事,加诸在以看遍全世界服装秀为人生终极乐事的戚夫人身上。
温婉恬静的伯母与一般企业家夫人不同,她从不过问公司大小事,也极少在社交场合出现,随心所欲过著她看秀的幸福人生。严肃的伯父虽不苟言笑,对几个堂兄和她要求严苛,却很保护伯母,鲜少强迫她出席各类枯燥无趣的应酬宴会。
伯母只知道今晚是冰川集团正式入股戚氏企业的庆祝酒会,她是因为她侄女今晚必须出席才嚷著要跟来。不必让她晓得几位大老见风转舵的势利人心,他们看中的是她侄女可能成为的「冰川总执行长夫人」名衔,而非信服了她。
李董的转变最为惊人。为了拉拢冰川集团,他甚至不惜钜资重新装演他四十、四十一楼的办公室和顶楼的露天花园,只为腾出来做一晚的庆祝会场。
真搞不懂这位老人家想些什麽,难道鬼堂优会因为酒会环境豪华便对他另眼相待吗?
色令智昏。算了,反正这些势利眼的老人们日後自有伯父周旋,不适任的她即将卸任了。
戚水笙亲密的挽著戚夫人走进一楼大厅,停在大门口等司机把车开出来。
燠热的仲夏夜晚,清风迎面吹来,让闷了一晚的两人不约而同笑开了脸。
「你回去早点休息啊,伯母就说这种吃吃喝喝的宴会最无趣了。」戚夫人拉著难得盛妆的戚水笙东看西瞧,眉开眼笑。「不过我那些姐妹淘总算看到我家标致闺秀了,每个人都甘拜下风哟,伯母就说我家孩子是会场最出色的,呵呵呵。」
「谢谢伯母今天把我打扮得这麽漂亮、出色哟」离开令人窒息的会场,戚火笙心情欢愉,小女生般赖进戚夫人怀里撒娇,享受单纯宁馨的亲情片刻。
她喜欢简单装束,常是一件T恤、牛仔裤就到处跑,难得像今晚一样盛妆打扮。但她身边的人却都喜欢装扮她,如伯母、如劲,他们眼光相近,帮她挑选的款式也适合她,都以舒服自在的材质为主。
「嗯嗯嗯,这款小礼服是不是很别致?伯母看到它就想到你。」自己也相当满意的戚夫人频点头,笑眼眯细。「你再走一走、走一走,让伯母多看几眼。」
戚水笙在她热切的催促声下,雾眸中调皮笑光一闪,故意飞展双手,像一只舞春小粉蝶,绕著笑得瞧不见眼睛的戚夫人飞过来飞过去,在人行道上不计形象的彩衣娱亲,看呆来往的过路客。
「好了好了!过来休息了。伯母就说这款慕丝绫线条清新、剪裁精巧,是为你量身订做的。」笑得太厉害的戚夫人拉回微喘的戚水笙,轻拭她额上的汗。
「这绫料很轻很绵哟,是今年最新研发出来的全球限量款。伯母最喜欢的那位设计师真厉害,再过几天伯母要飞纽约看他的时装秀。你看,他能把芥未黄调配得这麽雅致,有春天凉凉凉凉的青草气息。你不知道呀,你刚刚这样飞来飞去的时候真像被一堆堆云雾包围著,有句话……怎麽请来著……」
「伯母,是不是像这样……」见戚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玩上瘾的戚水笙平展双手,装模作样的学模特儿走台步,任云彩般软绫披肩在空中飘啊飘的,她一个轻悠旋身,对戚夫人娇声腻道:
「漫步在云端?」
「对对对对!就是漫步在云端。」连生三子,遗憾未能生女来妆扮的戚夫人频点头。自从这个贴心侄女飞回台湾长住,她生命的唯一缺角就补足了。
「你这孩子前阵子穿的套装比伯母还老气,太可怕了。不过你伯父有一次说漏嘴,他说你是故意穿那种可怕的颜色气公司里几位伯父,真的呀?」
「是呀!」戚水笙呵呵轻笑。
「有气到他们吗?」见侄女顽皮点头,人乐己乐的戚夫人也跟著开心点头,并温婉的窃声叮嘱:「有气到就好,以後别穿了,太可怕、太可怕了。啊,老陈把车子开来了,回去记得早点歇息,公司的事由你伯父去忙,让他忙就好。」
戚夫人笑不释手东模西模著漂亮侄女,让她陪著走回电梯,准备回顶楼闷死人的酒会。
「女孩子家还是应该有个归属啊,早点嫁人的好,有丈夫照顾你,伯父伯母才能放心啊。一个人住那个大一间房子,伯母会担心。」戚夫人依惯例又念上一念。
戚水笙想到她近来已逐渐荒废了北投那个空荡荡的家,半居住在另一个视野良好的家,香腮不自觉多了几抹羞涩的红润。
今晚提早从酒会开溜,其实是想去找劲。很不可思议的,她竟有点想念劲了。
这段日子以来,都是劲半哄半强迫骗她到他家,两人的关系她一直处在被动状态。劲经常不在国内,她则忙於工作,半个月见一次面是常有的事,她并不是很在乎。
但自从那天在撞球场很丢脸的哭倒在他怀里後,他们的关系就不大一样了。她慢慢会向劲吐露心事,劲不再只是……床伴,他变成一个容易聊天的……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