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学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仍是尽心尽力地追着、叫着。
绝望地瞧一眼冗长的走廊,花雕含泪停脚,知道她不能有假装听不见来蒙混过去,否则后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会嚷得全校皆知。一旦教务主任、训导主任被惊动,到时她还逃课个鬼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声再度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蔓延开来。
又来了……花雕在心底泣血哀号。“花雕学姊。”
不自量力阻在前头的瘦小学弟,令花雕大皱其眉。
“干嘛!”不善的话气透露着太多不悦。
功课差强人意又缺乏傲人的才华及卓绝的外貌,难得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他怎肯轻易放过出风头的机会。嘿嘿,身为杨令悠的哥儿们之一,就是有这种好处。
油头小子炫耀的亮高手中的信封,走廊两旁的同学个个瞠口以待。他作态的一清喉咙,花雕的头皮就不由得跟着发麻。
“这是杨令悠托我拿给你的。”他若无其事地丢出惊人的炸弹。
大小不一的抽气声,既羡慕又嫉妒的重重响起。
“他呢?”花雕面容失色,阴阴问道。
“在教室内监视别人帮他赶作业。”嘿嘿,成天趴在窗口垂涎过往的女同学也不是件坏事嘛!
那天杨令悠收下她的情书还笑咪咪的和她在走廊交谈了一会儿,使所有企管科的人印象深刻,还有她那无人能出其右的嗲嗓也让人印象深刻。身为杨令悠的死党兼护卫之一,他愿牢牢记下这位平凡的花雕学姊,因为她让人印象深刻。
杨令悠可不是随和的同学,也不可能理那些驱之不尽的爱慕者,更甭说是回信了。所以说,他对这位花雕学姊非“印象深刻”不可,因为她破了很多杨令悠的第一。
“你就不能私下拿给我吗?”花雕抖声恨道。都怪她鸡婆帮杨伯伯送信给杨令悠,才会铸成大错,这一错,看样子非得错到毕业不可了。
“反正你正好经过企管科嘛!”全校的每个女孩都会“正好”路过他们教室,这些执迷不悟的女孩哦!不是他爱说,拜哥儿们之赐,他看得实在有些倒胃口。“啊,对了,花雕学姊,以后你有事,尽管找小弟代劳。你有没有话要带给我兄弟?”好心的学弟说到最后突然欺近脸色忽青忽黑的花雕,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
生气的抢过信,花雕卯足劲朝侧门冲去,胸腔胀得快爆炸,痛扁人的念头持续增强。
都怪她平常对同学间流传来、尖叫去的偶像话题不感兴趣,现在可好,自作孽了吧!好心当信差,送信送到红得无法挡的超级名模手上也就罢了,顶多被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热情过度的追星族。反正中国人以健忘出名,只要她装傻了事,日子一久还怕留下案底吗?
人都是这么自我安慰没错,可是由刚才二楼那阵骚动她突然警觉到,渺小的生灵终究是算不过万能的天。她再强装鸵鸟也没用,不知哪个好事者已将她一生的痛渲染开来。
最气人的是那个欠扁的死杨令悠!如果他能控制点,别临门踢上回信这么一脚,判下她的死刑,没有证据同学焉能将她如何?
好了,这下子被他这么一搅,日子难捱根本已成定数。首先不会放过她的,就是班上那票痴恋杨令悠成狂的姊妹淘。
呜呼,她还有两年半要熬耶。
死?杨、令、悠!
***
杨品逸将桌上那块比墨汁还黑的毛巾挑来,随便抹净双手,回头替客人发动车子,检测性能。
噗噗噗……机车的引擎声有些不顺,白烟频频冒出。他熄了火,蹲在车体旁做调整。
重试一次后,他转向等在一旁的中年妇女,“可以了。”
“你刚刚说多少钱?”妇人将雨帽拉好,掏着钱包重复问道。
“一百块。”杨品逸将水桶提到屋里头。
“哎呀!怎么那么贵,人家前面那间机车行补个胎不过五十块而已,你们这家居然贵上一倍。”
“这是公定价。”她前恭后倨,急剧转变的态度,杨品逸有些傻住。
“这是哪个公订下的价钱?”妇人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装腔作势地双手扠腰。“随便糊个针眼大的小洞就要一百块!你不要以为我们是门外汉就狮子大开口,当我们消费者好欺负,当心我告到消基会,告得你们无法营业。”
“这……”拙于言词一直是杨品逸的致命伤,对这种为一块钱也能扯得脸红脖子粗的主妇,他习惯礼而让之、敬而远之。
“八十块是我能给的极限,要不要随你!”妇人盛气凌人地掏出零钱,眼神犹有忌惮地偷觑高大、感觉起来似乎很好欺负的修车师父。
“太太高兴就好。”他实在不想为了微不足道的小钱浪费时间。与其争这些,他不如多花时间帮阿劲调整那辆本田机车的性能。
二十元可以多买一把葱了。妇人喜从中来,厉色马上缓下,“对嘛,做生意看的是长长久久,年轻人创业就该脚踏实地。”
这个欧巴桑真差劲,得了便宜还敢拿乔!
心不干、情不愿地专程替人家送信来,花雕本来是窝在便利商店K英文,等杨品逸忙完,若不是这位太太奇大的嗓门嚷嚷开来,她也不会看到这让人火冒三丈的一幕。
“一百块,不二价。”她冲动的切入两人之中喝道,教杨品逸看了一愣一愣的。
“你是谁呀?”瘦太太阔声大吼。
“你管我是谁!反正一百块,不二价。”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是花雕坚持不变的待人原则。
她最最看不顺眼这类挑三捡四又爱比较的烂客人,为了美容圣品一掷千金,眼儿绝不会眨半下,却爱计较人家劳心劳力、辛苦挣得的几毛钱,真让人不齿到极点。
本来嘛,杨品逸以为他是轻轻咳一下便能震荡股市的企业家吗?想学人家做慈善事业,也要等他有足够分量。再说施舍是要看对象的,像这种喜欢贪小便宜的女人,哪配!
“哇,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凶耶!你扠起腰想干嘛,打人啊?”意图以泼妇的音量压过花雕嗲细的嗓音,妇人喊得可用力了。
“少废话,一百块,不给的话……”花雕的面容一凛,俯身找寻散遍地面的工具,挑起一把螺丝起子,她认真的掂量,不明状况的妇人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喂,你干嘛!”杨品逸紧张的拉住花雕,这才发现她全身湿透。
想起少年犯罪率激增的统计数据,妇人恐惧的失声尖叫:“杀人啊!”
“杀个鬼啦!我才不会为你这种女人葬送前途咧。”花雕甩开杨品逸的手,走列车尾蹲下,威胁地瞄着后车胎,“你给是不给,不给的话,我就让你的车胎回复成原来的样子。这里不赚你的钱,反正前面那家比较便宜,你去那里重新补胎好了。”说完,她作势用力刺下?
“你住手,我给钱了!”脸色惨绿的妇人神速掏出钞票,强塞进杨品逸手中,死也不要在倾盆大雨中推那么一大段路累坏自己,何况那间机车行的收费比这里贵上一半有余。
“这还差不多。”花雕起身,站到杨品逸身恻,快意的拋接螺丝起子。
不苟同地斜睨她一眼,杨品逸自空中抓下螺丝起子,沉默的收进工具箱内。
妇人脸色灰败的跳上机车,骑车逃逸前她不甘心地破口大骂,“恰查某!谁娶到你谁倒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