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知道那个早班小姐去生孩子,小雕帮她代班已经有一个月了?”杨至言停在廊外,极其讶异。
杨品逸淡淡的摇头。
“你不要整天只懂得组机车、改装机车,随阿劲他们东跑西跑,分点注意力给小雕吧。”儿子不痛不痒的态度,令杨至言产生严重危机意识。这孩子人品不错,常常有女孩子追他,却总是被他沉静的个性闷走了。
小雕几乎是天天到家里吃饭,有空就腻在阿逸身旁,再迟钝的人也该瞧得出这小俩口在谈恋爱。怎么阿逸对小雕这么疏忽?
唉,都怪他不爱说话,连累两个孩子也和他一样。若不是生性开朗的老伴太早过世,这两个孩子应该会正常些吧!
不行,他得帮帮阿逸。
“爸,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杨品逸边洗碗边慢条斯理澄清,结果没听到半点响应。
洗好碗,他出来查探究竟,只看到被弃置在地的扫把。走廊上尤香琳适巧携女儿自门口经过,笑着对他点点头。
杨品逸回以领首,捡起扫把摆好,转身回厨房。
“老杨,你在找我吗?”尤香琳笑看老邻居从她店里失望的走出来。
杨至言走回机车行才发现老邻居等在那儿,不禁羞窘,“不是。”
“还是你在找小雕?”尤香琳笑开了脸。小雕那种粗率中不失细腻的平易个性,似乎很得附近邻居的缘,只要是她值班,鲜少会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店里,总会有人过去找她聊天,她甚至曾经看到羞怯的也恬逗留在店里和她说说笑笑。
她搬来这儿这么久,和也恬谈话的次数五指都数不满,小雕真不简单。难怪阿嫚说小雕寒、暑假摆地摊赚的钱,可以抵过她们一间店的单月收入。
尤嫚玲双手插在后裤袋,轻佻地嚼着口香糖哼道:“小雕的爸妈上星期回国,这几天都请假啦!”
“阿嫚,把口香糖吐掉。”尤香琳沉下眉,愠恼轻斥。阿嫚一翻白眼,耸耸肩佯装不知,口香糖越嚼越起劲。
尤香琳为女儿叛逆的挑衅行为,面临前所未有的挫败。
这几个月为了新开的分店,她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回家时间一延再延,甚至曾经通宵。准备工作一告段落,她愧疚满怀企图与女儿叙天伦,却发现阿嫚的行为脱轨得惊人,经常晚归不说,还有夜不归营的纪录。她正恐慌的想找小雕问问。
杨至言困窘地感觉到这对母女间的不对劲,没有应变能力的他,慌乱中只能绝望地求助于儿子。
“阿逸,你怎么没告诉我小雕的父母回国了?”他转头,温吞吞地问着在厨房清理桌面的儿子。
杨品逸一阵尴尬,搔着颊,思索如何回答。
“真好笑,小雕的事问你儿子,他怎么会知道?”阿嫚擒在杨品逸开口前嗤之以鼻。
“小姐,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了。”怒气阴郁了尤香琳温柔的眼。
“你们不知道小雕和我家阿逸在交往吗?”杨至言迟疑的问道,眼前益发浓厚的火药味令他不安。
悒恼的尤香琳与满脸不驯的阿嫚都一愣。
怎么可能!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那具英伟的人影。
杨品逸拿布擦手,静静踱出。不打算插足其间的他,闲逸地蹲在一辆拆解了一半的车体前,将拆卸下来的零件重组上去。
“你乱说,小雕才没有呢!”先反应过来的阿嫚怨声反驳,全面推翻好友有可能隐瞒她任何事情的背叛行径。
“阿嫚,你怎么越大越不懂礼貌!”尤香琳忍无可忍。她抑下不满,无非是想顾全女儿的自尊,她却不领情。真教人伤心。
“谁教他要胡说!”阿嫚倔强的回嘴。
“阿嫚!”尤香琳脱口大吼,这几天担心女儿的焦虑与不安,一古脑爆发出来,吓得所有人,连带杨品逸,一并愕然无语。
冷冽的空气瞬间凝结……
“哇,尤妈妈,你的精神好好哦,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耶。”女骑士远远飙来,随之叩来的轻快嗲呼声无形中解冻凝滞的氛围,解除束缚住众人的枷锁。
“小雕!”杨至言一看到小雕,什么烦恼都没了,只想和她切磋各式佳肴。
“哇哇哇,阿嫚居然也在耶,天要塌啦!”花雕哇哇大叫着将车子停在机车行前,拿下安全帽,露出被冷风扑红的笑脸。“伯伯,你们围在这里干嘛,开里民大会呀?”
“今天有通知要开里民大会吗?”杨至言憨憨的问道。
“伯伯真幽默。”花雕笑得前仰后合,提着大包小包,缩头冲上走廊。“呼,好冷哦!今天听说是入冬以来气温最低的一天,气象局昨天发了低温特报,温度好象在十度上下。大家要多穿几件衣服,以免感冒了。”天,冷毙了!花雕加快手掌的摩擦速度,自然而然奔进屋内。
尤香琳暂抑下不悦,讶异地看着她下意识的举动,“小雕,你是不是没有手套?没有的话在店里拿一双没关系。”看样子,小雕真的和阿逸在一块了,她微微一笑。
“尤妈妈,我们两个越来越有默契了,我的手套被姊姊借走,才想来店里买。这叫肥水不落外人田。”花雕一脸生意人的精明,嘿声算计着把大小包礼物和背包放上茶几。
没留意到好友满脸的怒气与委屈,花雕转出来经过阿嫚身边,恶作剧地将一双冰冷的手贴上好友恼红的脸颊,笑谑道:“送你两根棒冰,哈!”
“小雕……”大庭广众下被母亲吼得尊严尽失,尤嫚玲眼儿红红地挨近好友,瘖哑失声地寻求慰藉。
啊!阿嫚在,正好!
“干嘛呀你,老是哭声哭调的。又要叫我帮你写英文报告啦?”花雕没好气地反身重入车行,赖在她身边的阿嫚亦步亦趋不肯稍离,两人彷若连体婴。“阿嫚,你别闹了!会冷的话,外套给你穿嘛!”花雕嫌恶地拉开她黏腻的手,将水红色羽毛外套脱下来塞给她。“喏,拿去,喜欢的话送给你也没关系。”
静观了好半晌,杨品逸回眸,暗叹她粗线条,嘴角却不经意漾起淡淡笑意。
“我才不要咧。”阿嫚堵气将衣服丢还给她,刁难道:“我喜欢你身上这件绿色羊毛衣。”这种款式的长毛衫台湾还没见过,一定是她爸妈从国外带回来给她的,阿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尤香琳看出女儿有意为难人,秀眉微蹙,张口欲出声教训她。
“哇拷,今天有冷气团过境,你打算冷死我啊!”大而化之的人仍然没发觉好友异常的情绪波动,嬉闹着将一只大纸袋用力塞进好友怀里。“拿去啦!这是妈妈送给你的新年礼物。”说什么感谢阿嫚照顾她女儿,鬼才知道到底是谁在罩谁?
“今年是什么礼物?”尤嫚玲惊喜交集地打开纸袋,片刻前的委屈、郁闷不翼而飞。
小雕的爸妈每年过年都会送她礼物,她好喜欢花妈妈挑选的服饰,每每让同学又妒又羡又恨。
其实她更羡慕小雕,她日常所穿的每一件衣服,甚至于配件,都一应俱求由她爸妈帮她挑选、搭配,毋需她费心。小雕的父母因为工作之故常年驻守国外,无法就近照顾女儿们,便在物质上尽力做补偿,加上小雕忙于打工没心神去留意其它,也就乐得接受。
可是好奇怪,关于小雕留学的费用,花爸爸和花妈妈就很坚持只出学费,要小雕自己赚生活费。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不是吗?他们怎能分得那么清楚?小雕也真笨,能亨乐不享乐,天天赚那种辛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