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姊担心的看着拂儿愀然变色的俏脸,依她对拂儿的了解,拂儿一定会反击,而且不顾一切……
“呵呵呵……”孙拂兄出乎意料的掩嘴而笑,笑得雷廷昭全身发麻。
“怒儿,你的笑声未免太恐怖了,像那诡计得逞的千年女妖。”他好笑的瞅着拂儿虚伪的笑脸。
“你给我闭嘴!”她朝一班看戏的三姑六婆优雅、可爱的笑了笑,私底下却低声的警告身边的人,“都是因为你,不然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有失身分的事!”
“我……”雷廷昭正要辩驳。
“你别多话了,我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女人。”她用脚踢雷廷昭,要他闭嘴,复而转向挑的吴巧奴,笑得可温柔了,“姑娘呢?你的名讳若大,又怎会寡廉鲜耻的到这里要人呢?”
能这般自由自在的骂人可真是好啊!实在太痛快了,孙拂儿开心不已。
“你!”瞧这个叫怒儿的女子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也不是省油的灯,专挑她的痛处踩,这下子吴巧奴真的发狠了,“那你敢不敢与我一赌啊?”
“赌什么?”听来挺有意思的,孙拂儿淡淡的扬高秀眉,有兴趣极了。
“赌今年的‘舞魁’如何?”吴巧奴笑呵呵的,频朝雷廷昭送秋波。
“不好。”紫姊断然出声,打断了吴巧奴得意的笑声。
“舞魁?”这不是一年一度由舞坊举办的盛会吗?孙拂儿很清楚这只是哗众取宠的名目,意在招揽客人,她又不是真的舞妓,又怎会冒被认出的危险,参加这种无聊的盛会?“姑娘我对这种把戏没啥兴趣。”
她的回答可让吴巧奴那班狐群狗党又呵呵的笑了好一阵子。
“怒儿,你和雷公子先到后园休息吧!”为免节外生枝,紫姊只得赶紧遣走脸色已越见紧绷、且随时有可能杀人的孙拂儿。
要不是因为她是孙家的千金小姐,又怎会站在这里任凭那个不入流的舞妓耻笑呢?孙拂儿握紧拳头,恨恨的转过身,一看到雷廷昭那张无所谓的脸庞,她就更气了。恨恨且用力的捶了他的胸膛一下后,即自顾自的沉着脸走进后园,生起闷气来了。
越想越气,要不是为了雷廷昭,她怎么会惹来这么大的耻辱?这一切都拜他的风流所赐。
“喂,姑娘家绷了个脸可是很不好看的。”雷廷昭也走进后园坐在她身旁,淡淡的笑着。
“哼!”孙拂儿侧过身去不理他。
“看我一下嘛!大家都说我百看不厌,十分俊俏耶!”他将俊脸伸到拂儿面前,让她瞧个分明。
孙拂儿恼怒地伸手将他的脸转开,“走开,我讨厌你!”
“喂喂喂,伸手不打笑脸人呢!”尽管脸被她推得变形,雷廷昭仍不放弃的说道。
“你风流、下流、无耻、轻薄、卑鄙、龌龊,呜……”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的她,越想越不甘心,骂着骂着居然很伤心的哭了起来。“都……都是你让我……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收回了抵住他脸的手,拂儿伤心的拿出方帕掩着脸啜泣。
“天地良心,在下怎敢欺负姑娘你?”雷廷昭伸手拥住她自动靠近的娇躯安抚着。
他的怀抱挺温暖的嘛!孙拂儿擤了擤鼻涕,越靠越近,“还说没有,你自己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这会才见到个比我好看的女子就与人家勾三搭四的,完全不将我放在眼底。”
“你没听过‘食色性也’,男子汉大丈夫娶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嘛!”他拚命的煽风想降低她传来的热度。
孙拂儿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直视他,“我还没进门,你就想娶三妾四妾?”她尖声大叫,雷廷昭不胜负荷的捂着耳柔。
“难怪你会叫怒儿。”他摇头又叹气。
这个花心的男人,哪里配得上她?她肯委屈下嫁于他,已是他莫大的荣幸了,居然……所以说男人没一个好样的。孙拂儿火大的半眯着眼瞪他,瞪了好半晌后她觉得还是不掉心头之恨,便生气的将方帕揉成一团丢他。
“怒儿,别瞪了,你这种瞪法很恐怖耶!”接过方帕后,他好心好意地要还给她。
孙拂儿仍是怒火中烧的瞪着他不发一言,突然无意中瞥见她在方帕上所绣的字,好心情一下子又回到孙拂儿心中,她梨涡浅露的微微笑着。
“怒儿,你是不是被我气疯了?”见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雷廷昭忽然有些害怕。
孙拂儿忽然正襟危坐的瞅着他,将方帕高举在他们之间,让他看清楚上面所绣的字。
“哇!怒儿,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瞧。”雷廷昭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轻轻的拉下她的手及方帕,“啪”地一声,把扇面横在他们之间,取代了方帕的位置。
孙拂儿纳闷的望着扇面,只见那上方写着——
榭之怒儿,
手如柔荑,
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
齿如瓠犀。
螓首娥眉,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孙拂儿看完之后,即心花怒放的笑倒在他怀里,“你真认为我美丽吗?”
“比上自然不是,比下嘛……”
雷廷昭还没说完,孙拂儿便收起他的扇子直立在他的嘴前,堵住了他未完的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喜孜孜的数着他的心跳,甜甜地在心里骂道。
雷廷昭则暗自庆幸而来舞榭之时,有先见之明地将“榭之怒儿”四字添上,他就知道这些字一定派得上用场,果不其然……
远远站在拱门下的紫姊,黯然的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她实在想不到拂儿和雷公子竟然会……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选择拂儿?他应该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啊!为何相识这么多年以来,不曾见雷廷昭这么温柔的搂过她?他对她为什么总是彬彬有礼?难道他不晓得她早就……早就爱上他了吗?
抚着心口,紫姊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捅了好几刀。
※ ※ ※
“雷公子。”钱银绣抚完琴,温柔的唤着正在饮酒的人,眼底全是露骨的爱慕。
“钱姑娘的琴艺果然又进步了。”雷廷昭笑得潇,他那将世俗的一切抛诸脑后的脱,教人神魂颠倒。
“谢公子夸奖。”钱银绣放下琴,款款生姿地起身朝雷廷昭走去,“银绣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公子。”
唉!这偌大的洛阳城内,知道“旋舞榭”的紫姊就是寡妇钱银绣的,就只有拂儿和他了。她将这么隐密的事透露给他,便表示了她对他的信赖与特别,这么明显的暗示难道他真不明白?
以雷廷昭的精明,他绝不会不知道,怕是不愿意挑明了讲吧!钱银绣凄美的脸上增添些许忧愁。
“咱们知交多年,姑娘又何需与雷某客套,有话请尽管问。”他一口乾尽杯中酒。
“公子与拂……怒儿真已私下订情了吗?”她缓缓的坐在雷廷昭的身边,忍不住哀怨的替他斟酒。
“当然是被逼的。”他依然笑得十分自在。
钱银绣不相信有人能逼雷廷昭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除非……那个人对他很重要。
“这么说公子是不愿意罗?”她心里存着希望。
“这话可别被怒儿听到,不然准会气呼呼的拿刀追杀我。”他将目光调向远方,除了冷漠外,还夹杂着别的思绪在里头,教钱银绣酸苦不已的心揪得更痛了。
“公子怕怒儿生气?”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一直以为他对自己应该有情,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