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煞黑的男子不曾浪费时闲停步质问她任何问题,只一路怒气冲冲转往宴会厅。
“仁……”新娘哭花了脸追至门边,见到愣愣爬起的温楚,如遇救兵般歇斯底里地拉住她的手不放。
“我不是有意……”
“你救救仁,我求求你……求求你……”新娘惶恐地迭声哀求。
“什麽?”温楚被她莫名的求救弄昏了头。
“拜托,我求求你,他们谁都不可以再受伤害了。”她必须阻止仁。
“我……我不知道要怎麽做。”少不更事的温楚实在没有处理叁角习题的经验。
“仁要杀司漠,我求求你救救他们两个,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娇弱的新娘伤心过度,急急抽泣数声,气顺不过来,忽然瘫倒在温楚身上。
昏倒了?温楚口瞪口呆,简直吓傻了。
“怎麽了?”刻意迥避的女方家属施施然回转,一见温楚辛苦撑着新娘的狼狈样,忙飞奔了来。
重量一解除,来不及应付多张询问的碎嘴,温楚脸色惨白的想到新娘昏倒前爆出的惊人内幕,小手无措地挥了挥,示意有话等会儿问新娘,即心惊胆跳地朝宴会厅奔去。
新娘说那人要杀新郎倌?小雁家宴请的宾客少说有两千人,多得是政经要人,众目睽睽下行凶,不等於自寻死路?连私下和解的机会也没有。
疾冲至大厅入门处,一见恍筹交错的场面和喧哗人海,温楚完全呆掉了。
老天,冠盖云集,司漠哥到底在哪襄?仅凭模糊的印象想要寻他实在太困难了。仔细环顾堂皇的大厅一眼,温楚冒出一身冷汗,生怕一个闪失就害展司漠命归阴曹。
最令人同情的莫过於那名“爱人结婚,新郎不是我”的痴心男子,他若因而锒铛入狱,不仅好一阵子无法行使公民权,就连亲自迎接自己的孩子来到世上的权利也会被剥夺,到时受害最深的恐怕会是肝肠欲断的新娘子。
“楚楚,怎麽了?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温奶奶向一干好友告罪,将匆匆掠过跟前的孙女抓来,秀雅地抽出绣帕,替左顾右盼的孙女拭去眉心的细珠。
“这孩子很少参加这麽盛大的婚礼,八成是看炫了眼。”温爷爷和蔼地糗道。
“爷爷,你不是说与小雁的父亲很熟吗?那你看过今天的新郎倌罗!”溜来溜去的眼珠子没一刻定得住。看不到……怎麽办?完全看不到……她一百五十九公分的小蚌头只够格看到一堆黑压压的头颅。
“看过。”楚楚这丫头脸色怎会苍白成这样?温爷爷疑心地探她额头。
温奶奶见孙女浮躁的模样,心生不解。“奇了,你直嚷着要跟来,频说展家千金邀你出席,还贸然造访人家云林的家一个星期,怎会……”
“奶奶,先别问了。”一打定主意,温楚便焦躁地拉了爷爷钻进入享襄,“司漠哥在哪里?”
温爷爷虽不明白孙女焦虑的原因,却被她肃穆且惊恐的神色骇着。“刚才我看到那孩子坐在靠内厅的入门处,脸色很难看。”
“在哪里?”温楚顺着爷爷所指方向看去,来不及听他说话,立刻飞也似地撞开人群,狂奔了去。
老天,她之前根本找错方向了……但愿不会太迟,但愿!噢,为何她的腿这麽短啊!
“这孩子怎麽这般急躁?”温爷爷不放心,尾随孙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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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谁在和他说话,展司漠一律当作没听到,那刀削成的俊容从宴客开始至今,没一刻变化过。太多有心人士抱持看戏的心态一群群仆拥而来,绕着展司漠打转,若不是他偶尔会皱缩眉宇聊表不悦,当真会使人产生错觉,以为那是座鬼斧神工的雕塑品。
“二哥,你还要不要吃点什麽?”展素雁奉命陪侍在侧,随时照应兄长。她明白他不愿拄着拐杖出现在众人面前,无非是想保住仅存的一丝尊严。
“你把这些烦人的家伙赶走。”展司漠厌恶地挥指四周围那堆人,愠色一古脑儿爆发出
“别这样嘛!司漠,听说你发生意外後,我们这些兄弟都为你感到惋惜。”王朝运输的少东顶着圆圆的啤酒肚,笑嘻嘻将佳酿一口豪饮完,醉态毕现,粗野地抓来满场跑的服务生替换另一杯。
“赵大哥……”他们为什麽要落井下石,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友谊吗?
“小雁,我说的是真话啊!尤其是打网球、骑马……”
“小赵,怕没人陪伴,你可以找娜娜去。”展司漠难掩怒气,讥讽地引燃导火线。
赵家少东肥嘟嘟的圆脸登时胀成酱紫色,既羞又恼,却只能闷着声,酒一杯杯接着灌。这个臭跛子,明明知道娜娜是他的相好,故意在这种公众场合出他洋相,万一黄脸婆那些牌搭子听见了,他准得吃不完兜着走。
“是啊,司漠的话不无道理。”一班看热闹的黄金新贵看兄弟被糗,显然很乐。
“嘿,尊夫人好像走过来了耶!”
赵家少东被吓得魂飞魄散,急急逃命去。他那惧内逃窜的模样又惹来哥儿们好一阵讪笑。
“喂,老弟,我们可真羡慕你在云林清闲过日子,不必汲汲营营,哪像我们每天累得像条狗,连喘口气都来不及。”一直郁郁不得志的王氏连锁超商二少东早就妒恨展司漠在心。这位性傲的天之骄子,做事积极强势,鲜少顾虑到别人的感受,说话又常不留馀地的刺伤别人,高贵如他家大业大,终生不愁吃穿,怎会了解他们这种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生活有多苦闷。
他们为什麽要这样?二哥和他们的交情并不深,他们的拜把兄弟是大哥呀!展素雁噙泪偎向兄长,展司漠伸手搂她入怀,阴恻恻的脸颊暴出震怒的青筋,萌生了强烈的杀人冲动。
“哥……”惊觉兄长绷紧的身子已近爆发的临界点,展素雁忧惧地揪紧他衣襟,那越见惨白的娇客触动了展司漠冰冷的心。
“来不及喘气就别喘了,何必活得比牲畜还不如。”他硬生生吞下怒焰。
“你!”片刻前大放厥词的狂人,这下被猫咬走了舌头。
不可闹得太难看,但他也不想孬种的放过这些落井下石的小人。“既然贵公司的营运状况突然好转,找个时间我们可以把旧帐结清了。”展司漠躁郁的脸色失去控制,陡然变狠。
“司漠,我并无恶意,你别多心——”
“多心?哼哼……”恨得想杀人,展司漠哪肯听他猥猥琐琐解释一堆,手不耐烦一挥,粗蛮无礼地打断对方的辩驳。“难道你不知道心情不好的人都喜欢钻牛角尖?”他讽刺道。
“喂,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大家开开心心赴宴,何必弄坏了气氛。”愤慨帮腔完,这人跟着嘀嘀咕咕,“不过是瘸了条脚嘛,又不是残废。”
展素雁森冷地倒抽口气,不敢相信人性的丑陋面竟是如此不堪。
“不高兴你们可以请回。”展司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懒得和这些人虚与委蛇,又得顾忌到妹妹的心情,乾脆托腮撇望窗外。
“展司漠,你别欺人太甚!”
听到这声叫嚣,展司漠猛地扭回头,脸色难看至极。
“我就是欺人太甚,你又能拿我怎麽样?别逼我一个个揭疮疤,“朋友们”。血淋淋的伤口可是不好看的,而且我可以向各位保证,这一揭下去绝对是没完没了。玩在兴头上,有可能是我俐落的补上一刀让诸位快活地死;如果不幸我的心情跟现在一样糟,那可就不能怪我手段残忍,嗜好慢慢凌迟。”引信既已点燃,还避讳什麽,乾脆痛快的再放它几把火,将这今人烦憎的世界一并烧成废墟算了。他暴怒地逐一瞪过脸色泛青、畏缩的人群,恨恨地加重音节,“总之,不会是善罢甘休,你们千万不要错估跛子强烈又偏执的报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