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在颈畔的熟悉鼻息吹热了她的心,温楚闹红的脸火速发烫,仓皇退开身,见他笑得肩一耸一耸的,不禁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怒火中烧。
真不明白他怎会净逗着她玩?连在小雁面前,他都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吻她了,她怎会蠢得以为自己斗得过他?抚着昏沉的脑子,温楚既迷惑又生气,却见舒舒懒懒挺直身的展司漠犹老神在在地睨视她。
吉时已到,回流的人潮打断两人的凝眸,也阻断了展素雁问话的机会,众人七手八脚帮喜气洋洋的新娘打理一切,热闹非凡的休息室瞬间被女人占满。
自知没立足之地,展司漠以深幽的眸子逗弄温楚最後一眼,嘴角意喻深远的笑纹逐渐加深。将温楚慌乱的神色收进眼底,懒洋洋地,他终於大发好心的放过脸红气喘的小女人,带笑走人。
一时间理不清乱绪,温楚抚额呆怔地瞄到展素雁意有所指的笑容,双颊一红,热得想出去透透风,又怕展司漠随伺在外。幸好接下来一连串的行礼事宜忙得新娘子团团转,没时间发挥好奇心,温楚因而大大地松了口气,安坐在角落看大家七手八脚将新娘子当娃娃在装扮。
随着簇拥新娘的众人移出,温楚静立在缤纷热闹的花园一隅,欣慰地看着好友由展司漠陪同,穿过由鲜花、彩带缀饰成的镂花白色拱门,一步步走向斯文的唐品谦,眼角的泪已经渗出。
小雁的另一段人生从此展开。依老一辈的意思,唯有迈入这段人生才能算是大人,相信和品谦哥的福祸与共,小雁这个大人将会甘之如饴的去承受,这桩你情我愿的婚姻唯一的遗憾是得不到展伯伯的况福。
不经意看到白芸的纤影,温楚感慨万分,闭上眼感受会场的喜气,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婚约,一时间千头万绪。再睁开眼时,新人已交换好互信互谅的终生誓言,正被一大堆亲友簇拥着走进大太阳底下。她知道小雁要丢新娘捧花了,这又是另一项不成文的习俗。
由展素雁梭巡到她的兴奋眼神,温楚有股不好的预感,不自觉地往後退人,哪知退不到两步,就被一睹温暖但坚硬的墙面阻住退路。
“退无可退了,是吗?”
话中带话的嗓音自上方撒下,温楚惊愕地後扭头往上仰,展司漠正以嘲弄的眼光看着她。
他什麽时候站在後头的?前面不是有一大堆人需要他帮忙招呼吗?
心底的疑惑来不及问出,前方已爆起震天价响的欢呼及口哨声,诱温楚回头。一回头,瞧见美丽的新娘子高举捧花,热切的眼仍不怀好意地锁定自己,温楚心知不妙扭身想走,矗立在後头的男人读出她的意图,双手分别搭上她肩头,紧紧锁住她。
“你是小雁派来的吗?”动弹不得的困境教温楚为之气馁。
“继续猜。”展司漠倒是很乐。
温楚没时间猜,随着兴奋的尖叫声冲破天空,捧花已划出漂亮弧线强迫中奖地奔向她。
她环手把胸,有些赌气地不愿接住那把洒满幸福魔咒的花束。展司漠见状,无言晒笑,居然占着身高上的优势,堂堂地介入抢花戏码。在众女的惊叫声中,只见他大剌剌地伸手将捧花抓下,强行塞进温楚怀里。
瞪着精巧的花束,温楚呆若木鸡,耳畔的秋风呼呼送来众女既惊且羡的赞叹声;那不仅在叹惜捧花的失去,更是针对高大俊挺的展司漠所发出的惊叹声。
实在摸不透他令人纳闷的举动,她呆呆看向展司漠,“我不懂……”何止不懂,她已经开始怀疑起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叁年前那个了。
展司漠放柔眼神,耐人寻味她笑道:“这种事很难懂吗?小雁要你得到幸福,我不能让她怀着遗憾出阁,道理就这麽简单。”
以前他绝不会解释他的行为、立意。展司漠的脾气高深莫测,叁年一变,温楚被搅得头昏脑胀。
“你真的……好奇怪。”她摇头,不太能适应过分和善的展司漠,说不上来他平和的态度哪里古怪,总觉得他像在酝酿着什麽。
“没什麽好奇怪的,我只是发现我想念你而已。”他笑笑耸肩,像谈论气候般“语不惊人誓不休”地冒出话。
呃……他刚刚胡绉了什麽?!还没从错愕中恢复的温楚再次瞪目结舌,严重的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
“相信吗?我真的想念你。”存心要她愣得更彻底似的,展司漠眉开眼笑的柔柔重复。
她……她必须先消化一下。温楚傻气的用力甩甩头,想甩清完全罢工的脑子,然而不敢相信的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周遭的人声、风声渐渐淡出,终於化为零,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展司漠和她不停地旋转。在这个静悄悄的世界里,她清晰听到一阵擂得很急促的心跳声,怦怦地持续加剧律动,恍惚中依稀可知那是从她胀热的胸膛内大声击出的。
她错愕的样子是有些让人生气,但……展司漠轻轻笑了起来,并趁她不设防之际,嚣张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俯身匆匆掠过她因错愕而大张的嘴巴。
温楚呆愕得更厉害了。她只能愣愣地目送突袭成功的人不疾不徐踱开身,好半晌再回头时,仍然恍惚的神志多少意识到周遭的气氛有些凝重与诡谲。失神地扫视左右一眼,众人奇特的眼神让她惊觉,展司漠又一次成功的使她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
唯一的差别是,叁年前他的语气不会那麽温柔,眼神也不会像个多情的恋人,并且她也已经学会脸不红气不喘的转身离去。
端庄冷沉地合起险些脱臼的下颚,她佯装镇定地走出别墅。大门才跨出,白晰的小脸立即涨红。
第八章
为了高雄国际商场的开发案,温楚暂时滞留台湾。
温氏一族已举家移民美国,自温齐遁世後,连唯一逗留台湾的温韩也奉命将事业重心移至美国,鲜少回台,因此温家的房产大多租人,即使没租人的祖宅也太大,一个人住稍嫌空洞了些,於是温楚租下不到十坪的住办两用商务套房,日常的食衣住行全部自己包办,忙碌之外独尝自由的甜蜜滋味,其乐融融。
从生鲜超市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乘着夜风漫步回住处。叁天来,她养成习惯在晚饭过後走十五分钟路程到偏远的超市逛逛,就算只买罐饮料也乐得开心。
唉!这次她能回台湾小住几天,多亏奶奶和叔叔、婶婶,甚至连为花事繁忙的阿韩也极力充当说客,爷爷才勉强点头让她回来。
在美国的这些年,她知道爷爷一直很怕展司漠会为了赌一口气飞到美国找她,其实私底下她也在怕,担心突然不告而别会惹恼了他,经历过丑闻事件後,她算是彻底怕了展司漠。可是事实证明,他们的顾虑全是多馀,展司漠始终没将她放在心上,她因此度过了叁年悠哉却有些怅然的忙碌生活。
她一边上课,一边到公司帮叔叔忙,慢慢分担公司的大小事务,叁年过得匆匆,心头的人影褪淡许多,却常会不由自主想起离台前的最後一夜,那火热且激情的勾引……
叭叭!
神游已远的心冷不防被这声刺耳的喇叭声吓了一跳,温楚抚着心口寻声看去,展司澈正好撑开伞准备下车。
何时下起毛毛雨的?温楚纳闷地仰望阴恻恻的天空,直到一把黑伞遮去她的视线,她才面露微笑地看向展司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