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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

  第一次见识到洛阳城的热闹,宫莞开足了眼界,早忘了路途巅簸之苦,以及咋日那件羞煞她的小意外。

  马车驰至城西一座幽静的庄园前停住,冉沃堂先下马车向门房说了什么,门房点头进去,才回转马车欲扶宫莞,却见她心不在焉地瞪著他的手,彷若没瞧见。

  小姐,这是洛阳友人的宅子,咱们要在这里住几天。」冉沃堂等了会,淡淡开口。茫然回神的宫莞,看到眼下的大掌,突然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我一时闪了神。」急乱地递出小手。

  自昨日那件困扰人的意外发生後,她开始对两人之间所有自然的举动起了不自然的感受。原本天经地义的任何事,均严重干扰起她的思绪,现下竟连让沃堂扶下马车这等再寻常不过的寻常事,也能令她脸红心跳好一阵子。

  她怎能拿这张脸见沃堂的故友呢?宫莞低下头,苦恼地抚著红通通的粉颊。

  见她白皙的优美颈项泛红一片,冉沃堂眼神柔和。扶下她後,他倾身帮她拉顺被风吹乱的柔亮发束。

  又开始喘不过气,脸好像越来越红了,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不及冉沃堂肩膀高的宫莞,整个人被他冷毅的气息包围住,脑子有些昏沉。

  「这里……嗯,这里是你故交的家吗?」呃,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多余……

  宫莞眉心困惑地攒起,冉沃堂嘴角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

  接获通报,不慌不忙从内院走出的男子,猛地煞住步子,看著门外人。

  哇!门前那位银衣小公子粉粉嫩嫩的,活像粉堆出来似的,模样竟比女子清秀。闯遍大江南北,阅人不知凡几,尚未见过如此婉约柔雅的男子,说正经的,还真恶心心一

  把。不过,最恶心要属他身边那位人模人样的青衣兄台。

  瞧瞧他,明明一身寒到人骨子枣的肃杀之气,却尽敛戾气为温和,柔情似水地帮粉雕小公子东拍西扯的,像话吗?两个大男人当街暧昧不休!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耶,瞧他兄台气定神闲的模样,压根儿是不将过路人的目光瞧人眼中……

  咦!男子不屑的眼忽然狠狠眯起。

  奇迹出现了吗?那个高个头的好像……好像失去昔讯多年的狠心义弟!天,可能吗?那个只会用冷漠表情让他伤心的孤僻义弟,不是一出生就那副死样子吗?

  「天哪、天哪!没错,正是那个薄悻义弟!」男子像发了狂般扑向他们,吓了低头苦思的宫莞一跳。

  早已瞥见故友的冉沃堂,手滑至宫莞腰侧,使劲一带,脚步跟著挪移。贬眼间,他已在五步外冷睇扑了个空的故友。

  「哇哈哈哈哈哈,贵客临门,我展中南今年要发了?」展中南热情不减,再次扑向冉沃堂,又被他偏身闪过。「老弟,别这么冷酷无情嘛,久别重逢,抱一下有什么关系。」说著,又扑向冉沃堂,这回冉沃堂不再闪躲,出掌相迎。

  武艺相当的两人一前一後,打进了大门,直闹向遍植紫竹的清幽後院。

  被冉沃堂护著四下挪移,宫莞习以为常,只好奇这人与冉沃堂的交情究竟多深。

  这位大叔年约四十,相貌平凡却可亲,身形与沃堂一般高大瘦削,全身透溢著华贵的斯文气,却有一副与外表相冲突的大嗓门,生动的表情十分逗趣。

  她感觉得出来沃堂对这位大叔并无防范之心,很信赖他,不像与……宫色祺交手时,全身戒慎地绷紧。

  冉沃堂自假山翻跃而下,趁空将宫莞安置在藤架下的竹椅,扫了眼桌上的酒莱,他劲捷地拔身回击故友。

  足尖划过拱桥,展中南借力旋体,侧接身後的冉沃堂三掌,眉头忽然一皱。

  「好了、好了,不闹了,年岁有一把,禁不起折腾。」展中南嚷嚷著猝然收掌,大刺剌坐在宫莞身旁,上下瞧了眼,像明白了什么。「哇,这位白里透红的粉面小公子,长得真是……秀气。成亲了没呀?我有个女儿很美很美,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真的是绝世而独立的俏佳人,美得不得了。偏有人不识货……」不满的眼横了横翻身落他的冉沃堂。「粉面小公子可有成亲的打算?」

  「可是我、我不是……」宫莞羞窘他支吾半天,答不上话,只好逃至冉沃堂身边,低声嗫嚅:「沃堂,你告诉大叔。」

  「小姐别怕,他只是在寻小姐开心。」

  「小姐?她叫我大叔?」打击接连著来,展中南决定一件件心碎。「粉面小公子居然是女的,我女儿的亲事又要泡汤了。」展中南哀怨地绕前绕後检视宫莞。

  被一双不带玩笑的锐眸瞧著看著,宫莞浑身不自在,差点失了礼数,逃进冉沃堂怀忠。

  「你吓著小姐了。」冉沃堂将僵直的宫莞护至另一侧,一手推故友回座。

  「哈哈哈哈哈,粉娃儿莫见怪,在下开个小玩笑。两位稀客请坐啊!」展中南殷勤地替客人斟酒,状似不经心问道:「我说义弟,这位该不会就是……」

  「不是。」冉沃堂生冷地打断话,淡漠的语气颇有警告意味。

  粉面小公子竟不是弟媳?嘿,莫非义弟开窍了,诱拐人家寅花大闺女私逃?

  「瞧瞧他!这小子见色忘兄,在小姐面前轻言轻语的,对自个儿的拜把义兄,老是这副爱理不睬的死样子。」展中南一脸委屈。

  看得出这位大叔并无恶意,甚至带了些淘气。一个已人不惑之年的成熟男子,以「淘气」形容之,实在滑稽。宫莞悄然失笑。

  「怎么觉得粉面小公子的笑容,挺眼熟……」展中南忽然摸著下巴沆吟道。

  「这位大叔,我……我……」又叫她粉面小公子,感觉好像在取笑她。

  「小姐,唤他展叔即可,他便是这座庄园的主子。」冉沃堂将她面前那杯酒倒掉,执起荼壶冲了冲杯子,帮她重倒一杯。

  展中南下巴滑掉,拿他当鬼怪在瞪。

  这个人真是那个与人保持遥远距离、不让他亲近半寸、未普喊过他一声「义兄」的狠心义弟吗?他竟会这般照顾人!…….刚刚在门口,他好像也是在帮小佳人顺头发……

  青天霹雳!他器宇非凡、卓尔不群的义弟居然当起粉娃儿的奶娘!他怎么可以作贱自己,走投无路还有他这位有钱的义兄可以依靠嘛,何必让别人糟蹋呢?

  「晚辈宫莞,见过展叔。」她发现沃堂虽年轻,却有阅尽风霜的沉稳性子,展叔则恰恰相反,好有趣的两人。

  「宫莞?」展中南戏谑的神色疾变,惊问冉沃堂:「她便是宫家六小姐?」不待冉沃堂回答,他急急招来侍仆。「快请夫人来这里!」

  「我和小姐想在这里待几天,希望不会打扰你。」似乎对他的举动不意外,冉沃堂举杯向他。

  「自己人,说什么蠢话,我巴不得你从此留下,别再走了。」展中南回敬一杯,表情复杂地研究心思难测的冉沃堂。「义弟无情无义失踪那么久,居然一点也不想念我这位义兄的样子,我真是太伤心了。」

  「沃堂不是有意的,展叔莫怪他。」宫莞小小声帮腔。

  冉沃堂无意理他。「小姐,你累不累,要不要先歇息一会儿?」

  「小姐来、小姐去,早晚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疏。」虽然义弟的冷漠让他伤心又难过,却还是不由自主想为自甘堕落的他抱不平,他这个义兄实在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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