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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页

 

  这就是他一手培植出来的好兄弟!

  在这瞬间展裴衡只想大笑,却笑不出来。梗在他喉头的苦涩犹如酸液般掠夺他的胃,使他干渴的喉头更加苦涩。他极想喝水,却连伸手的力气也榨不出来,只能发出虚弱的呻吟声。

  从没照顾过人的咏贤这回倒是挺有责任感的自动醒来,睁大一双迷蒙的眼睛,生气的看着他逞强的动作。

  “要喝水为什么不叫醒我,逞什么强?”若是破坏她辛辛苦苦才缝好的伤口,绝对让他好看。

  展裴衡只是静静盯着她,半晌不说话,盯得她一阵不自在。

  “为什么还不走?”自他清醒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我不是已经将牌简交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为什么还不离开?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她好久,甚至连在睡梦中也一直思索这个问题,然而答案已然揭晓,只是她不知该如何表达。谁教她只上过拒绝求和的课程,连最基本的Yes也不会说,更何况是倾诉自己的心声。

  “你……你身负重伤嘛!我不能见死不救,这有违人权。”抬出他听不懂的话就对了,反正他又查不到。“是吗?”这小妮子又抬出“人权”来压他,这回她可要吃惊了。“我倒不晓得你还是个人道主义者,我还以为你崇拜的是列宁式的高压政策,专以当希特勒二世为乐。”

  什么论调嘛!列宁、希特勒?她是凶悍了点,但也不必把她比喻成希特勒呀,她又不是纳粹……等等!这两位仁兄不都是近代历史名人录的要角吗?他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古人,怎么可能知道比他晚一千多年的历史事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你怎么知道列宁和希特勒?”她敢打赌,近代史经销商绝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将书卖到西晋来。

  瞧她一副撞见鬼的模样,他真想继续捉弄她,但一想起自个儿现在的处境,还是作罢,以他可怜的身体状况,他可不想再被缝一次,她的手红着实可怕。

  “我作了一个奇妙的梦,这个梦与你有关。”展裴衡比了一个手势要她帮忙支起身子,她竟异常温驯的照做,他差点感动得掉下泪来。“我梦见自己的灵魂出壳,融入一个和我有相同长相的男子体内,那个人的名字叫伊藤伸繁。”

  听到这里,咏贤不禁瞪大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她早想过他们之间可能有关联,但作梦也没想到,他们会在梦中相遇,并融为一体。

  “说也奇怪,我不仅融入他的身体,还跟着他一起成长。他的喜怒哀愁我都能体会,他所接受的教育、经历过的人和事都像是我本人亲自领受一般活跃在我短暂的睡梦中,包括和你的相遇。”

  难怪!原来他和伊藤一起受现代教育。她就说嘛,一个古人怎么可能知道现代事,列宁和希特勒是近代历史多么出名的人物,几乎可媲美她的诞生。据说她出生那一年男婴特别多,所以她才会如此抢手,连远在日本的伊藤家族都先下手为强,也因此她才会如此倒霉,被那屡踩不死的蟑螂纠缠,甩都甩不掉。

  那也不对呀,他说他和伊藤一起成长,那不就表示……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伊藤之间的所有过节你都知道?”咏贤的脸像喝掉一打威士忌般迅速涨红,一副快断气的样子。他点头,歪头欣赏她的窘样。他不欣赏她文静的模样,就偏爱她困窘时的活泼。他可能就像她时常骂伊藤伸繁那样“犯贱”吧,谁教他们的姻缘是天生注定的呢。

  “包括我砸便当、泼咖啡还有甩花?”这太离谱了,为什么连这种丢脸事他也能梦见?

  “我不但知道,还喝过你免费送来的咖啡。你丢东西的功夫练得不错,甩门的技术更棒。”还有骂人的字眼、踹人的脚力。难怪她的男同事们见了她就逃,还干脆封她一个“头号女煞星”的外号。

  “那……那你还喜不喜欢我?”咏贤闭上眼睛大声的问,心想大不了一死,反正已经够丢脸了,结果对方闷不吭声。

  没反应,怎么会?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他的表情,结果却看见一张正经严肃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喜欢她?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闷闷的开口,表情促狭,“我记得我只问过你想不想留下来,没说过喜欢你。”

  意思就是她自作多情。

  “你……”她气得快得脑溢血,展裴衡则乐得快冲上天。

  他作梦也没想过她竟会喜欢他,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单恋呢。

  “你明明说过──”他说过什么?从头到尾他只是逗着她玩,一会儿龙蟠一会儿展裴衡的换个不停,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

  “我是说过,只要看过我真面目的人就只有两条路可走。”展裴衡边说边挽起她毫无反抗意识的手,摆明了用怀柔政策。

  咏贤立即像中了魔法般的乖乖屈服,迷失在他晶灿的眼眸之中。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他抬起她总是倔强的脸,第一次看见少女般的羞怯。他温柔的手指滑过她的粉颊,第二次将选择权送至她手中。他爱她,不希望以勉强的方式留下她,他宁可以抱着失去她的遗憾终身寂寞,也不愿剥夺她选择的权利。

  这是他爱她的方式,不管他活在哪一个时代皆然。

  “我不会硬要你选择第二条路,因为这是一条辛苦的道路。你有权利回到你熟悉的世界,不必陪我生活在这穷困贫乏、正义不得伸张的地方。”

  是啊,这的确是个贫富不均、正义荡然无存的世界。但现代呢,难道二十世纪就比西晋强?现代社会一样贫富不均,一样教人无所适从,甚至要忍受比生存更大的压力。在西晋,能吃得饱即是最大的幸福,今日的台湾却有着源源不断的问题,冲击着人们的周遭。

  她为什么不留下来?她应该的,这里有她最爱的人,而且她可以尽一己之力,为可怜的流民谋更多的福利。

  但是,人家又没说他喜欢她,她就这么一声不吭点头答应,那多没面子。

  “如果……如果我说我愿意留下来,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咏贤索性厚着脸皮豁出去,并庆幸没有任何一个同事瞧见她的窘况。

  “我不可能喜欢你,永远也不可能。”展裴衡再次歪着头看她脸上倏然升起的红晕,彷若晚霞般的色彩令人迷醉。

  “我爱你,傻瓜。从你第一次揪着我的领子对我喊NO的那刻起我便爱上你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却千真万确。”看来他还真有被虐的倾向。

  他爱她,这怎么可能?尤其在他知道伊藤的遭遇之后?但他的眼神是如此诚恳,语气又这么轻柔,教她的心也跟着沉沦,陷入她一向厌恶的柔情之中。

  “你脸红的样子很美,但我宁可听你的回答。”他低缓的询问,在等待她的同时将她的头悄悄拉近,以温热的鼻息彻底瘫痪她的神经。

  “是YEA,还是NO?”他用刚刚才学到的语言唤醒她。

  咏贤虽十分嫉妒他的学习能力,但现在已无暇计较他的语言天赋。此刻她的心跳快得像双头马车,早已超出思考范围。

  “嗯?”柔得像天鹅绒般的音调夹杂着不经意的低沉,掠过她的耳际,她觉得自己宛如一块早已超过保存期限的夹心酥,一吹就会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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