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闻到他身上残留着陈淑妃的香味,一股厌恶感涌了上来,她偏开头,自他怀中钻了出来,“不要碰我,我受不了你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他更故意的贴近她,“朕碰别的女人,你吃醋了吗?”
她瞪他,非常不喜欢他脸上得意的笑容。
“微臣没有资格吃醋。微臣有一件事想问皇上,不知皇上对王家一案打算如何处理?”她必恭必敬的问。
“你心里就只有王家吗?”皇上很不高兴,“你把朕置于何地?”
“微臣是皇上的臣子,自当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一脸正经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朕就要你听令,入宫为妃。”
皇上阴狠的表情说明了他的坚决。
她偏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皇上执意为难微臣,微臣也只有以死谢罪。”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她才不想死,她会先逃,逃不了再说。
皇上气极了,“好,朕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仍坚持不肯入宫,那你就以死谢罪!”他陡然放开她。拂袖而去。
她震惊的看他的背影隐没于重重纱幔后,整颗心都掉了。他果然是个暴君,只打算强取豪夺,从没问过她的感受,也不问为什么。
她勉强的笑了笑,“微臣……遵旨。”
他蓦然站住,双拳紧握,“下去吧!朕不想看到你。”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这也未尝不好,只是,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尚未解决。
“敢问皇上,关于王家一案……”
“下去!”皇上大喝。
她吓了一跳,但还是坚持,“请皇上公平审判,勿再纵容……”
“下去!”他骤然转身,怒指着她,“还是要朕现在就赐你死?”
她大概是头脑有问题,在这生死关头,竟然不觉得害怕,反而勇气倍增,她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皇上,你还记得这个吗?”
“这是什么?”
“这是皇上先前赐给微臣的特赦状;上面言明,如果微臣因大胆劝谏而触怒龙颜,可凭此状免除一死。皇上该不会忘了吧?”
他当然记得,但是当初写下这诏书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女的,更不知道她会如此牵扯他的情绪,弄得他寝食难安。
“你很聪明,懂得防患未然。”他咬牙切齿的说,对她的聪明、她的古怪感到既爱又恨。
他喜欢她,想把她留在身边有什么不对?天下哪个女人不对这份天大的荣宠趋之若鹜,她却表现得像要她的命一样,拼命的逃。“朕问你,为何你不想当朕的妃子?”
他白痴呀!用膝盖想也想得出一大堆理由。
“如果皇上是我,皇上是否乐意入宫为妃?”
他点头,“为什么不?谁不爱这般的荣华富贵?”
“那皇上已经拥有了荣华富贵,又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烦闷呢?对微臣来说,自由更胜过一切。”
自由?
那是他从没享受过的滋味。
他羡慕她的自由,很想……很想夺取她的自由,和她做一对关在笼子里的鸳鸯,但这样好吗?他不知道。
“下去,回去你的府邸,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你擅自离府。”
“臣遵旨。”她面无表情的退下,转身走出昭福官,脚步快如风。
门外的小果子急急的追上,“木大学士,你为什么不肯答应皇上?”
她倔强着,“答应什么?”
“入宫为妃呀!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从没见过皇上这么在乎一个女人,你应该答应的。”
她冷笑,“他只是想把我的翅膀拔掉,像豢养家畜般的把我关起来,我不希罕这样的好。”
说罢,她拂袖而去。
夜风霎时变得很冷……
楚楚回去料理地爹的丧事,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慕月一个人。
她打开回家途中买来的酒,大口畅饮,人家是一醉解千愁,她却是愈浇愈愁。
唉!好倒楣。
竟然会遇上了那么霸道的男人,想把她自由的翅膀剪掉,想把她关进笼子里,那她为什么要乖乖的被关?
可又有什么办法能逃过这一劫?
她喝了一口又一口的酒,摇晃着脑袋努力思索,唯一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逃。
虽然她不喜欢逃,但现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当懦夫就懦夫吧!因为再不逃,她就要等着被关,等着被剥夺翅膀。
对,她得赶快逃!
她把酒缸放到一边,迅速的站起来,快手快脚的整理简便的行李。她要在黎明破晓,城门大开的时候赶紧离开。
至于那个跋扈专横的皇上,她会永远记得他,把他放在心里;而她的未婚夫王源,她会在远方祝福他,祝他早日洗刷王家的冤屈。
她将包袱甩上肩膀,悄悄的来到门口,拉开门闩,偷偷地开了一个缝,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心翼翼的踏出门槛。
别了,她在京城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舒适住家;对不起了,她一时兴起买下的小妾楚楚,相信楚楚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活得下去。
沿着小巷子,她急急的奔向北门口,她要回到她熟悉的故乡避避风头,那里有她熟悉的亲戚和朋友,有她熟悉的景物和……自由。
她成功的逃离了京城。往北方连夜赶了四天的路程,途中还换搭了不少驿车。
皇上很聪明,一定以为她不会笨到回故乡等他来抓,所以她就偏偏要回去,这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还有,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换回了女装,还改名叫李姗丝。呵呵!皇上铁定意想不到。
不过,她的胸口还是郁积着失落的愁绪。
在寂静的深夜里,她会想起他的霸道,想起他恣意压在她身上的模样;有时她甚至会想,或许有那个可能,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他的孩子,孩子将会长得像他,那般的威严、那般的自我,当然也拥有同样的聪明与狂妄,但他的狂妄只有她这个做娘的治得了。
常常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的笑了。
小镇过了一个又一个,故乡就快要到了。
她期待着回乡,却又失望即将回乡,她幻想着皇上会骑着高大的黑色骏马来抓她回京,把她关在深宫里,愤怒的叫嚣着她的任性,并对她大声保证,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
但这毕竟只是幻想,历史上有哪个皇帝是这般专情的?
她离开是对的,或许她会遇到一个更好的郎君,然后恩爱的与他共度一生……
突然,驿马车外响起许多马蹄声,她惊讶的打开车窗往外望,只见一片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紧追而来,为首的那个人骑着高大的黑马,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是他吗?是他来追她了吗?
慕月的心里有害怕、有期望,她的幻想有可能成真吗?
甩了甩头,她随即恢复了理智,急匆匆的向仍搞不清楚状况的车夫叫嚣,“快走,那些人是土匪!”她还不至于天真到去妄想这次被抓回去会有什么好康的事情。
“快逃,被抓住就没命了!”她夸张的大叫。
车夫一阵手忙脚乱,不要命似的催促马匹快跑,但驿马终究跑不过朝廷畜养的精良马匹。
“停下来,我们是京城的御林军,再不停下来,休怪我们无礼。”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因为这声音是……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往前冲了一下,随即稳住身体,推开驿马车的门,往外逃窜,虽然明知没有用,但她还是一直跑、一直跑……
那个可恶的皇上竟然派他来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