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自己为什么不让你的心变得平静?""我还是不懂。"她摇头。
尼姑朝她伸出手,"施主,这是需要思考跟体验,急不来的。夜深了,一个人待在这里危险,跟我们走,我们会送你回家,我们可以在路上慢慢谈。"她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瞪着那双邀请的手,她迟疑的露出期盼,"我想跟你们一起走,你们可以收留我这个在苦海沉浮的人吗?"是陈嫂和玛莉亚起撞进房里,大声嚷嚷着,"老爷,不好了.警察到家里来说夫人出事了?顾不了脑中宿醉的悸痛,他赶到了事发现场,看到了前半部全毁的跪车,再靠近一看,护栏的另一边是深达百尺的峭壁,峭壁下有条湍流的小溪。他已经在心底归纳出一个悲惨的答案。
说不出是伤心还是雀跃的情绪,他紧紧的闭上眼,不愿再看。身后的警察同情的出声,"沈先生,恐怕你的夫人撞上护栏时,从车子里飞了出去,坠落到下头的悬崖了。我们会尽快找寻她的尸体,但不能保证一定找得到。"他终于理清情绪,那感觉是惋惜,可是他惋惜谁呢?月莹还是裘安?他仍然理不清。
时光悠悠,他常在想为什么那一夜,裘安要驾着跑车出去?他为她举行了一个葬礼,葬礼上他瞧见了岳父、岳母及年轻有为的小舅子,每个人都哀凄不已,尤其岳母更是泣不成声。不管是月莹还是裘安,她都是有家的,哪像他是个彻底的孤儿。
不管是月莹还是裘安,留给他的都是深深的遗憾,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想起与她相处的情境,与之共度过的磨难,并不胜欷吁,如果一切重来,他一定会体贴温柔些的。
六年过去了。他一直无意结婚,他的对象多的是,每个都在等待他的求婚。但他就是无意开口。有人问:"会是因为你的亡妻吗?"他当然笑着否认,说他当然是为了事业。
有一天.他在北境坡这个城市跟大谈生意时,不敢置信的看到了她。她仍如他记忆中的美丽,但气息上完全不同,多了些智慧与宁静的味道,她的穿看也相当朴素,像是……僧服!
他不敢相信她还活着!冲动之下,他丢开生意上的伙伴追出咖啡馆,排开人群苦苦的追赶,深怕……就这么一耽搁,她马上就会消逝了。他要抓住她,不管是月莹还是裘安,他就是要亲眼确认她还活着。
在后紧紧追赶,亲眼看见她踱进了佛寺,进了闲人不能进的禅院,而他被挡在门外。为什么她能进去,而他却不行?"请问,刚刚那位是谁?"他问着守在门口的小沙弥。
"你是说刚刚进去的那位晓静师姐吗?"晓静师姐?晓……静。莫非她出了家,遁入了空门l?她忘了他、忘了家,逃避了整个红尘俗事,却遗下一团烂泥巴让他理得团团转?他困恼了六年。而这六年来,她却悠闲度日,每天念经拜佛,出了家,也忘了家、忘了他,他不得不气……不得不恨……"玛莉亚、陈嫂,去把夫人的房间拆了,我要把它改成健身房。"回到家,他马上命令。
他则坐到书房取喝看闷酒。
叩!叩!
"进来。"
进来的是忐忑不安的陈嫂及玛莉亚。
"什么事?"
"我们在'整理'夫人的房间时,在床底下看到了这个。"玛莉亚递出一张泛黄的信纸到他面前,"这好像是夫人离开的那一夜写的。""我们认为老爷你应该看看。"陈艘也斗胆的进言。
沈思源的眼光瞥向那张曾经优雅的信纸,丝毫没有察觉玛莉亚及陈嫂已识相的退出房间。
那张泛黄的纸上龙飞凤舞的扬着扭曲的大字----思源: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在离开前,我要告诉你,我的决定虽然愚蠢,但一切全都是因为我爱你。另外,我从来就不是你所认为的那个女子,我不是个妓女,也不曾真正的到处去跟男人上床,你相信的是谎言、是流言。你不相信也没关系,至少我已经告诉你事实了。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请你谅解,请你记得我并不坏!思源,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请保重。
二十八岁的裘安草
他咬牙,让纸捏皱在他手里……
终曲
平静哪里寻?
幸福哪里找?
一切……
自在人心!
带发修行已经六年了,她痛苦的心渐渐被慈祥的佛法抚平。她之前为什么痛苦?为什么得不到幸福?
答案渐渐显现,因为地害怕得不到,所以不敢大胆的去追求,不敢大声的说出爱。而爱是互相的,不该争论谁得先说先承认。就算对方无法对等的付出,也不该害怕去爱,因为爱应该是不求回报的慈悲。
"晓静.你现在平静了吗?"禅院的师父慈祥的问。
她静静的回答,"师父,我已经平静了很多。"
"那你知道你的幸福在哪里吗?"
她点头,"知道,一切在我的心里。"是心硬把她自己分成裘安和月莹,实际上,那不都是同一个人吗?月莹是裘安过去的一部分,而裘安是月莹长大的样子。沈思源爱月莹又如何,他不就是爱裘安吗?当初她太急、太无知、太自以为是了。"谢谢师父这六年来的指引。"
"很好。"老尼姑缓缓的点头,"现在,该是你回去解决的时候了、是不是?"
回去?她的心里有种兴奋的期待,也有不知未来的害怕。谁能保证她这一回去不会人事全非,沈思源不会已经娶妻又儿女成群?
"再怎么样,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惰的,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晓静,你不只要晓得,还要去做。"
于月莹点点头,"是的,"
"解决了之后,若你想回来,这里的门永远会为你跟晓媛敞开,你永远都有一个地方回来。"
"是的,谢谢师父。"她磕头,心中满怀感激。
离开了禅房之后,她登上高台,看着寺院下的清凉风景,她心情平静的想起前生往事,不得不承认当初的她实在太傻了.她轻易的受到于月颖的挑拨就抛弃了爱她十多年的父母,还自作聪明的为沈思源决定一切,以为自己是为他好,却忽略了他的心意。过去的她……真的太自以为是了。
不管沈思源现在变得如何,是记得她还是忘了她,她都欠他一个道歉。而且,也该是让晓媛见见她的父亲的时候了。
"妈妈?"一双小手扯任飘扬不停的黑色僧袍。
她微笑的垂下脸,看着小女儿可爱的脸庞,"晓媛,什么事呢?"
晓媛献上一条泛黄的纸卷,天真无邪的说:"妈妈,那边有一个叔叔叫我把这个拿给你。"
于月莹顺着女儿小手指的方向看去.身体瞬闻被震住了。
在那柱子旁,用灼灼目光看着她的不就是沈思源吗?他显得更加俊俏成熟了,比记忆中更迷人几分,她的心再也静不了.只是纷乱的骚动着。
"妈妈,纸卷。"晓媛更用力的扯着她,献宝似的供上纸卷。
于月莹勉强拉回视线,用轻颤的手接进那纸卷,不稳的展开,她发现那张纸不能是她离开那天写的离别书吗?她那些潦草的字迹还在,但在那团龙飞凤舞的字旁,又多写了有力的蓝色字迹----
不管是月莹还是裘安,她们不都是同一个人吗?她们都在我心里占了位子。同时,我也要要求你原谅,原谅我的粗心大意,不愿意发现你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