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连串噩梦中不断响起的刺耳铃声,原来是他的杰作。
“所以我又再次救了你一命。”白永康颇为得意的说。
她望着他,知道礼貌上她是该向他说声谢谢,但她不想,除了不大说得出口外,她还怨。她都如他所说的要死在家里了,他还硬闯进来管闲事,她不告他擅闯民宅就已经够慈悲了。
想她道谢?门都没有!
“你想要多少?”葛冰语疲累的问。
“啥?”白永康愣住了。
“救命费加上看顾费,你想要多少随你开,我不想欠你人情。”
他脸上的得意迅速消散。这女人把他当作什么了?
“一百万够吗?”她开口,不怕他说多,就怕他说少,她是宁愿多花钱也不愿欠他人情。
毕竟,他只是个陌生人。
“葛小姐,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你看我像是那种会乘机敲诈的人吗?”他露出笑容,强调他良心健康的形象,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不用生气,她会这样有她的道理,不要被她表面的话气到。
“眼前有个钱坑让你跳,你是瞎了还是跛了?”她冷眼望他,很明白的嘲笑他的傻,所以更变本加厉的提高筹码钓他,“两百万够不够?”
他又愣了一下。
难怪他会经营那家客人难得上门的穷酸餐厅,大把的银子往他头上砸,都不晓得要动手抓几把放进口袋。这种笨男人,活该当一辈子穷厨师。
“两百万够你一年生活无虞,不必靠那家‘死巷’过活,你要还是不要?”她就不信天底下再笨的人会不见钱眼开。
“不要。”他这回倒答得快速简洁,不过他快要受不了了。
“你是笨蛋还是疯子?”她低骂。
“你才是又笨又疯,我早说过钱不是万能的,不是每件东西都能买的,我救你照顾你,是因为我的良心,不是因为你的钱。你到底懂不懂?”
辟哩啪啦说了一串,以为她会感激涕零、满是激动?不,她只觉疑云重重,他另有目的。
她深刻记得母亲交代的话--谁都不能相信。
通常不要钱的人,索取的代价会更加昂贵。
“你的良心多少钱?我买。”她就不信他会一直不心动,“两百五十万够不够?”
“你……”白永康愕然看向她,又气又懊恼,“你在践踏我的人格,葛小姐,我不要你的钱。”他已经讲得很明了!但他怎么觉得她还是听不懂?
她望着他,想着,或许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堂而皇之的搬空她家里的东西,甚至找到她的保险箱,拿走了存折印章,将她的一切归于他的名下,所以才不要她的钱。
虽然这事有可能发生,但不是绝对,在未经证实之前,她不会出口诬告,若他真的干了,那他下辈子就完蛋了,她铁定要告他告得头发胡须白,
“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他摸了摸,没啥不对呀!一如往常俊俏、文质彬彬。
“我在这里昏迷了多久?”是否久到足以让他从容施展乾坤大挪栘?
“三天而已。”不过却让他照顾得疲惫,几乎日夜不眠哪!干嘛为个陌生人这么辛苦?他也想不明白。
太久了,让他太有时间犯罪,不成,她得预防万一,为了以后方便缉捕他,她得更加认识他。
挣扎的坐起,葛冰语不顾脑袋还昏来胀去,“你……住在那家店里吗?”
“不,我住在别的地方。”他答,疑惑的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住哪儿?家里有些什么人?”
“爸妈还有弟弟妹妹,住在……”白永康突然停口,然后问,“你问这个干嘛?”
不能让他察觉到她的企图,“既然你不要钱,至少也要让我登门道谢。”她很理所当然的说。
“不用了,这只是小事一桩,不劳你大驾光临寒舍。”
瞧他一脸仓皇,仿佛很不愿她到他家似的,其中必有鬼。
“不然给我你的手机号码,改天我请你一餐致谢。”
他想了想,点头,从口袋掏出笔来,左张右望的寻找,“可是没纸。”找了一下,他突然停止寻找只是冲着她笑,接着他抓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写下号码。
掌心骚痒着,冰凉的肌肤敏感的察觉到他温暖的大手,他的手好暖好软,在他掌握下,她的手显得那么苍白弱小,仿佛他用力一握就会碎裂。葛冰语情不自禁抬头望向他的侧脸,高挺的鼻、秀气的眉、丰润的唇,怎么也不像卑鄙的宵小,更不像是在油烟中舞弄菜刀锅铲的厨师,反倒像埋首书海中文质彬彬的学者。
“冰姊?”
门口的呼唤惊醒她的沉思,她下意识的抽手望向门口,那里站的是已经终止同居契约的干弟弟,“家明。”
家明冲了过来,“几天联络不到你,还以为你怎么了,我回去一看,才看到桌上的纸条,也才知道你生病住院了。”
纸条?他留的吧?真是细心啊!
“冰姊,你还好吧?还有没有哪里下舒服?”家明握住她的手,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为何家明的手不若他的温暖厚实?
“没事,我好得差不多了。”她轻语,回首迎向白永康灼灼的目光。为什么这么看她?仿佛她做了什么错事?
“这位是……”家明疑惑的问。
“这位是白永康白先生。”她不得不开口介绍,“是他发现我生病,送我来医院的。”
“真是太谢谢你了,白先生,”家明热络的拍着他的肩膀,“要不是你,恐怕我现在就见不到冰姊了。”
白永康的目光游移在家明与她之间,“你们是……”屏息的等待答案,他不想知道,但又期待着。
“我们是……”
“他是我男友。”葛冰语冲口而出,为什么继续撒谎?她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这样做。
心里有种重重的失落,他无法否认的失落,无法否认他对她其实抱着一丝期待,从在雨里见到她狼狈的躺在地上开始,从她在雨里挥舞着手诉说她的倒楣开始……他的恋情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因为她早有了男朋友。不过没关系,既然爱不成,大家可以当朋友。
“对,我们是情人。”家明当然不会在这情况下揭底。
不用再强调了,白永康勉强的笑,“我知道。”
是她的错觉吗?他的眼睛似乎黯了一下。
“那太好了,葛小姐就还给你照顾,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他收拾着几本书放进背袋里。做人要知好歹,别人要谈情说爱,他这碍眼的人自然得闪开,可他其实很想坐下来碍事给他们看……
看着他收拾东西,葛冰语并没有阻止,还故意随口问:“家明,家里一切都好吗?”
“很好啊!跟以前一样。”
“你确定?”
“当然。”
白永康把背袋的拉炼拉上,声音气愤,“葛小姐,你放心,我不是趁火打劫的人。”站直了身子,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真是气死他了!好心没好报,不但被当成个钱鬼,还被认定是趁火打劫的小人,他之前怎么会对她有好感?他是眼睛被蛤肉糊到吗?
她望着他的背影,愧疚涌了上来,他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
她伤了他的自尊,他不是她想的那种人,她用了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她该道歉,但道歉之后呢?大家当朋友?
不用了,她不需要朋友,所以歉也不用道了,她会用更有建设性的方法表达。反正萍水相逢,何必深识,又何必再求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