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葛冰语说。难道还能劳烦他为她脱裤子擦屁股?“你可以出去了。”
“我就在门口,办完事叫我一声就好了。”说完,他走了出去,关上门。
她吁了一口气,慢慢的脱了裤子,脸上浮现羞涩,因为知道他在门口,虽然隔着门板,但她却感觉到他的视线穿过来,灼灼的望着她。
是错觉,是幻想,她提醒自己。
门外的白永康清了清喉咙,突然大声朗诵,“我看见主常在我眼前,他在我右边,叫我不至于摇动。所以我心里欢喜,我的灵快乐;并且我的肉身要安居在指望中。因你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也不叫你的圣者见朽坏。你已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必叫我因见你的面,得着满足的快乐。”
低柔的嗓音念着她也熟悉的经文,那是新约圣经信徒行传第二章的部分内容,她在教会学校的时候曾被迫背诵,那时候她只觉得是痛苦的功课,完全不解其意,为何如今从他口里听到、心中竟有丝丝感动?竟不由自主的想起某个修女曾对她慈祥的说过,“冰语,神一直都在你身边陪伴你,是你不愿见着他,不愿朝他指的光明走去,反而三思孤行走向黑暗坎坷……”
是这样吗?
上帝真的陪在她身边,所以让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走进“死巷”遇见了他?是上帝让他敲开了她的门,引领她走出死巷?
“要出来了吗?”白永康温柔轻问。
他的话仿佛回答了她在心里问上帝的答案。是这样吗?她能相信吗?
“冰语,准备好要出来了吗?”
热意涌上眼眶,她真的很想相信,上帝其实有伸手要救肋她的,她没被舍弃。
抹了抹眼角的潮湿,吸了吸鼻子,葛冰语颤抖轻语,“我准备好要出去了……请进来……帮我出去……”
门嘎啦打开,白永康笑吟吟的朝她伸手。
她的手搭上他的,耳边仿彿又传来他适才诵念的,“要安居在指望中,因鹝必不将我的灵魂撇在阴间……鹝已将生命的道路指示我……”
第八章
“哇!真炫。”白永康低呼,抬头看着那吊得高高的金光闪闪的招牌“正法律师事务所”。
他的话听在葛冰语耳里真是有无限畅快,她设计的招牌够特殊,够显眼吧?
“左边一点,上面些……再右边一点点。”她坐在轮椅上大声的向上面的工人命令,不过这次她很聪明的没待在招牌正下方,而是略远些,保证招牌要是不幸又掉下来,也绝不会砸到她。
“咦?”站在轮椅后的白永康惊疑出声,“你的事务所对面也有一家事务所呢!好巧,‘法扬’……跟你的‘正法’只差一个字。”
“我知道。”那是她故意的,不是巧合。
“你应该找个时间跟邻居拜访一下,说明你的善意,并且告诉他们,你不是要跟他们抢生意,大家要以和为贵,这样做生意就不伤感情。”他很热心的提议。
“没那个必要。”她冷哼,很快的否决。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要跟他们抢生意。”她说,甚至从“法扬”带走了十个助理,五个律师,再加上她从别处延揽来的五位律师,她的事务所就有十一个挂牌律师,人数比对面的“法扬”多几个,相信未来的事业疆土也会比“法扬”大很多。
“何必呢?”他实在不了解战争的必要,“告诉我为什么?”和平相处不是顶好的吗?
葛冰语不想解释给他听,其一是他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其二是他知道了必定大大不赞同她的行为,因为他做生意的方式总是太温和了;其三是知情后的他,必将竭尽所能奉劝她放弃过往的仇恨。她既不想成为他眼中罪孽深重的女人,更不甘心放掉对金正扬的恨,就干脆不要告诉他。
“很简单,做生意就是要抢生意,我不跟他抢,他必也会跟我抢。”这就是现实世界的残酷,她很坦然的面对他的双眼,毫无撒谎的愧疚,因为这是真相之一。
“冰语!”熟悉又令人心痛的呼唤传来。
葛冰语僵硬着背脊,不回应、不回首。
金正扬来到她的面前,双眼瞧着她裹着石膏的腿,又惊愕又担心,他沙哑的问:“你的脚怎么会这样?”
从不曾见过金正扬这么柔声对她,是同情、是可怜吗?大可不必。
“不关你的事。”她哼。
白永康轻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安抚她,告诉她毋需激动。
“她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下来。”他代她回答。
她该低斥他的多语,但她没有,为什么?颇是令她纳闷。
“怎么这么不小心?”金正扬低柔的说,仿佛真的对她多关心似的。
葛冰语想起十多年来的婚姻中,他少有这般担忧,难道金正扬的友谊总在分手后才开始?若是,她才不希罕。
“这位先生,你是……”金正扬问着白永康。
“她的朋友。”白永康答,
“男朋友。”她冲口而出,激动的,不经思索的,“他是我最近交的男朋友,怎么,你有意见吗?”她挑衅的望着金正扬。
身后的白永康虽然吓了一跳,但选择不说话。男朋友?跟那个家明一样吗?是做给别人看的男朋友?
“是吗?”金正扬脸上没太大起伏,“那家明呢?你把他轰走了?”
若是呢?金正扬是否想挖家明走?哼!
“他依然是我的员工。”
“是吗?那就好,冰语,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金正扬黯然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会,我怎么也会比你活得久。”她完全忘了之前多少次萌生寻死的念头。
金正扬苦笑,然后望向白永康,“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白,叫白永康。”他伸手,“很高兴认识你。”
金正扬握住他的手,“我也是,冰语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会的。”他笑,“你是在对面大楼的公司上班吗?”
“嗯,我是法扬事务所的老板,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找我就行了。”
“不必,他要有什么麻烦,自然会找我的正法。”葛冰语马上插口,一副你别想从我这里拉走任何生意的样子。
“那当然。”金正扬笑了笑,“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再见。”他离开他们,一步一步往回走,背影似乎孤寂、仿佛苍凉。
她没回首,也没回应金正扬的再见,只是冷着张脸抬首,猛然对工人大喝,“喂!再上面一点……还要更上面一点,你们聋了吗?听到没有?”
白永康回头看着金正扬的背影,再抬头看那高挂的法扬事务所的招牌思索着。
“那金正扬是你的前夫?”他猜。
“干你屁事。”她咬牙切齿。
他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我的事不用你管。”
白永康突然伸手到她面前,紧紧握拳。
“你干嘛?”
“我这样抓住了什么?什么都没有。”然后他展开手,“但当我放开手,拥有的是全世界。”
他跟她说人生大道理?他以为她没听过吗?他认定她什么都不懂吗?
“你们赦免谁的罪,谁的罪就赦免了,你们留下谁的罪,谁的罪就留下了。”她念出圣经的一段经文,抬头,不意外看见他愕然睁大的眼。
“你知道?”
“我背过。”是她小时候不知其含义,强硬的刻在脑子里的,那是个痛苦且极不甘愿的过程。“约翰福音第二十章。”她补充。
“你知道,为何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