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茉儿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被软禁,还是被人当成金丝雀般疼着,只知道阙洛每天都花好长一段时间陪着她,就连公文都拿回这里批阅,让她幸福得像是在作梦。
仿佛,过去的恩恩怨怨都不曾有过。
仿佛,他对她再也没有恨,再也没有疙瘩。
这半个月来,他未曾对她冷嘲热讽过,永远都是温柔的笑容与亲密的言行,他抱她、爱她,像一个绝佳的情人。
但她却没有忘记他是个订过婚的男人,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
她爱他,却不敢妄想拥有他,随时她都等着他开口要她走,偏偏他却叫人守着她,以她的身体尚未复原为由,阻止她走出大门一步。
“想什么?”阙洛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后,用双臂将她牢牢圈住。
“想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她已经当了半个多月的鸵鸟,不能再继续当下去,总要面对的,不是吗?她不会也不愿当地阙洛的情妇,十年前妈妈在医院的那句话已成了她与他之间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她不可能也不会让妈妈的话变成事实。
“我们这样不好吗?”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
他挑眉问:“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不愿意。”
“茉儿……”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说,是希望我心甘情愿留下来当你的女人,你的情妇,你还是恨我的,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报复我。”
“我没有。”
“我不信。”
“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阙洛将叶茉儿的脸转向自己,温柔的看着她,“要我发誓?还是跟你立下合约?”
面对他的温柔,她竟莫名的恨起他来,恨他的无所谓,恨他的不在乎,恨他可以为所欲为的主宰着她的情感与爱情。
“你要我相信什么?相信你已经完完全全的相信我所说的一切?相信我们的过去只是一场误会?相信我们的未来光明似锦?还是相信你要娶傅翔云,可是爱的是我?你要我相信什么?”
“我要你相信……不管过去的事实究竟是如何,我都要你,要你陪我一辈子。”他的眸子闪闪发亮,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当你的情妇?”他在屈辱她!
“你不愿意?”他微微地扬起眉。
“我当然不愿意!”叶茉儿狠狠地甩开他的拥抱。
阙洛的声调冷了下来,“为什么?当我的情妇不会比我的妻子少些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又何必跟傅翔云斤斤计较一个名份?”
“是啊,我真是不识好歹!我就是妄想要当你的妻子,就是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你不娶我的话就别想要我,就是这样!我这么说够清楚、够明白了吗?阙大少爷?”叶茉儿低吼着,一口气差一点就喘不过来。
气氛一下子紧绷到极点,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与心跳声,她恨恨地瞪着阙洛,他则若有所思的瞅着她,目光在半空中对峙着,却有着理也理不清的纠缠。
“当我的情妇是你唯一可以在我身边的路,你当真不要?”
闻言,她的心是真的冷了、死了。
原来,他当真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要玩弄她?他以为收她当情妇她就会高兴的对他摇尾巴,一辈子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清白!他只是眷恋着她的身体,抑或只是报复她曾经对他的伤害……
报复呵!这十年下来,究竟是他伤害她多些呢,还是她伤害他多些?他竟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她的清白与无辜。
“我宁可当别人的情妇,也不屑当你的。”说完,叶茉儿转身就走。
话说绝了,是打定主意要离开他不可,半个月来的和平相处与幸福终究只是梦一场!虽是有梦总比没梦好,但梦太甜,醒来之后只有更令人心伤而已,醒吧醒吧。
打开大门,面对的是一片汪洋,时已黄昏,金色的落日半挂在空中,近得像是随时会掉在面前,叶茉儿不知不觉地便朝那片落日走去,想汲取它的暖意,好驱逐体内愈来愈多的冰冷,直到脚上碰触到冰凉的海水,直到一波波海浪淹到小腿肚上,她才知道自己已经靠海这么近,近得随时可以让大海接纳她、拥抱她、亲吻她……
“茉儿!你想干什么?”
一声低喝从她身后不违处传过来,那声音是属于阙洛的,急切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恐慌。
他在担心她?还是不想因为她这种女人而一辈子愧疚?
叶茉儿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苦笑,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大海,转瞬间太阳已沉入海底,竟没想过要等她就把她一个人孤单留下。
阙洛在几秒钟后来到她身边,二话不说的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岸边拉去。
“放开我。”她挣扎着。
“若真想死也不必挑在我面前。”背对着她,阙洛的声音透着冷意。
说得好像她是故意在他面前寻死寻活,以博得他的同情似的。
叶茉儿苦苦一笑,笑得有些歇斯底里。
“我是生是死你在乎吗?当我一个人被迫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时你在哪里?你生为一个男人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伤害,不能保护自己的小孩不受摧残,你有什么资格怪我无法保住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被人架着上手术台的滋味吗?你能想像一个活生生的胎儿从你身上流出,成了一摊血水的感觉吗?你当真以为我可以这么狠心亲手扼杀一个生命?就为了那一百万美金?
“你真的令我失望!阙洛,你的爱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人家的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们俩的爱情剥夺得一丝不剩,你心目中的我就是这样的吗?虚荣?为名为利不择手段?十年前你可以说你还年轻看不清楚,十年后的现在呢?你还是看不明白?
“我不会为你这样不懂得爱我、珍惜我的男人去死的,我不会!要是想死,早十年前我就死了,不会等到现在,你大可放一千一百万颗心,我已经受够这一切了,现在就请你放开我,你没有资格报复我,只有我有资格,你懂吗?我才有一千一百万个理由去恨你,去恨阙文那老头子,你一点资格也没有!”
回眸,阙洛深深的望进她布满伤痕的眼底,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心灰意冷与心痛,为什么他可以坐视她的伤心这么久?为什么他执意要相信别人对她的控诉而不愿意选择相信她?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想自己成为一个盲目的人,再一次像十年前一样受骗,当个傻子。
十年前的小伙子受的伤太重太深,要让那个结在心中连根拔起谈何容易呢?何况,任之介的一席话再一次重击他的伤口,让他觉得自己留下她、心疼她,像极了当年深爱着她的傻小子。
但,他还是留下她了,不是吗?
就算他心底还是怀疑着她,但他却知道自己要她,不可能放手了。
迟迟不解除他跟傅翔云的婚约,又执意要她当自己的情妇,为的不就是心口上的那个结怎么打也打不开?
他的骄傲、他的自尊,都不容许自己在感情这条路上再有失误了,他承担不起,承担不起到头来她可能的欺骗。
说到底,他爱她,却不信任她,就是如此。
“别哭,小茉儿。”他捧起她泪痕斑斑的脸,心疼又抱歉。
“不要再重施故技了,对于你的温柔我已经免疫!”她狠心的别开脸,不想再让自己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