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臣不自觉的摸摸头顶和肚皮,这小妮子是从哪里得来的刻板印象?听说总经理就一定得秃着头,还有个大肚子?想到这里,他不觉的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小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没有。我有事先走了,再见。”说他像那种中年男子,光是想到就足以令他捧腹了,更别提坐在那里听她还是不知要为他加上什么形容词呢� �
“喂,你……”小薰想问他是哪个部单位的人,想探听看看他不知道育伦在哪里,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快,害她连话都没有说出口,他已不见人影子。
“真是奇怪,他怎么跑得这么快,育伦也不知道在哪里?
算了,赶快把工作做完,省得还得加班!”她自言自语的加快动作,一边还不时的瞄着墙上的钟。
“来,慧中,不要客气,这鹅肉烧得很嫩,多吃点。”璞臣的母亲邱淑贞殷勤的夹了块肥腴的鹅肉给慧中,笑吟吟地
“伯母,我自己来就好。”慧中有些局促不安地说。
“跟伯母客气什么呢?多吃点,你好像瘦了点,我跟你连伯伯是想你跟璞臣已经快十年没见面了,今天大伙见见面。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吵着要嫁给璞臣呢,一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岁月不饶人啊!你说是不是,秀玫啊?”淑贞转向慧中的继母秀玫说道。
“是咽,以前咱们还说要结成亲家呢!”秀玫也眉开眼笑的说。
“嗯,咱们要是结成亲家,那股票一定大涨,南部的造镇开发计划就更容易开始了。”连敬唐从生意眼上着手地说。
“这么说来我们要在下届立委选举时多推出些人,这样办起事来会比较方便些。”慧中的父亲朱信民抚掌而笑地说。
“那是当然的。现在政局那么乱,那些政客争权夺利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管这民生问题。要不想办法自保,大家都别做事了。”连敬唐皱着眉头说。
“哟,你们别光顾着聊那些政治方面的事,会伤肠胃的。
璞臣啊,你也敬敬慧中嘛,怎么傻不愣登的的坐在那里呢?”
淑贞推推身旁的璞臣,笑着说。
“是啊,慧中,你也敬敬璞臣嘛。”秀玫也催促着慧中。
璞臣从杯沿仔细的打量慧中,印象中的慧中是个腼腆内向又有些怕生的女孩子。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郎是他所熟悉的慧中:依旧不多话,只是静静的独立一旁,让人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慧中,我敬你一杯。”璞臣微笑地一仰而尽。
“谢谢。”慧中牵动唇角淡淡地说,浅浅的抿一口酒,即放下杯子,沉默的瞪着桌布。
璞臣诧异的看一眼她苍白的容貌,刚才就只匆匆一瞥,她的容貌仍让他吓了一大跳。慧中的沉默是他所习惯的,但她那神情委靡得好像绝望了般的无精打彩,令他感到怪异,她有什么心事吗?
秀玫推推慧中,只见她木然的举起杯子,一杯又一杯的敬着同桌的人,转眼间已喝了不少的酒。虽然她喝的是淡酒,但是在空腹猛灌的情况下,看得出她已经不胜酒力了。
“慧中,不要再喝了。”朱信民低声的警告说。
“是啊,慧中,吃点东西垫垫底。”秀玫赶紧挟些菜放进慧中碗里。
慧中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呆坐着。璞臣看得出朱信民的脸色渐渐的凝重起来,连忙打着圆场。
“这样吧,我带慧中出去兜兜风,大概是这里头太闷了。”
他说着站起来向她伸出手。
慧中看着他举在半空中的手约十秒钟,最后好像是正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才把手放在他等待的掌中。
“那我们先走了,大家慢用。”璞臣微笑地说。他可感觉到慧中的手在他的掌中微微的颤动着,他用力的握紧她的手,听到她嗫嚅的向众人道别。
车在夏末的微风中徐徐的向前奔驰,璞臣边倾听音响传出的音乐边打量着慧中。她仍然是满脸愁绪的模样,他随着音乐慢慢的哼着歌,将车开到近郊的一座以花季闻名的山旁的小峰上。
“可以说出来了吧?有什么心事?”璞臣将车停妥,吹着凉风的问她。
慧中抬头看他一眼,马上又低下去,眼眶又开始红了起来。这是她的老习惯了,璞臣宠爱的揉揉她的头。
“怎么啦?看你嘟着嘴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吧,我帮你想办法。”璞臣将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山下璀璨的夜景说。
“璞臣……我,阿姨说我爸爸在上次选举时花了很多钱去帮他的朋友竞选,公司快营运不下去了。”慧中咬着下唇的看着他。
璞臣轻轻的叹口气。“这件事我听说了。”
“我爸爸,他想在台东好好盖些房子筹措下次选举的经费。”慧中看了他一眼又马上闪开目光。“可是,我们还是需要钱去买地,还有一大堆的广告费跟设计费,所以……所以…………”
“你爸爸要向我借钱?”璞臣只是轻松的笑着说。
“也可以这么说,我……”慧中不安的看他一眼。“他们要我,要我……”
璞臣恍然大悟的看着她尴尬的表情,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不得不佩服两个父亲老谋深算,那个开发案他已经看过了。在台东地区建造一座小卫星城,最主要的是一幢楼高二十层,共有八百多个房间的观光饭店。旁边环绕着它的是各种休闲游乐设施。
他仔细考虑过后退回那个开发案。在国民出国旅游已经成风气的今天,在偏远地方花这么庞大的资金去建造这种高级饭店并不合适。倒不如以度假别墅的方式,以小搏大,况且也较不会对当地的自然景观造成破坏。
但是他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看起来朱信民仍是一意孤行的要做这个一发案。原来如此,他着实钦佩父亲的深谋远虑。
据他所知,父亲在去年就已经拒绝过这个案子,但朱伯伯仍不死心的一再游说他。这也就是为什么去年在一次心脏病突发后,父亲立即要他回国,并将公司的棒子交给他的原因。
基于老朋友的交情,父亲不好拒绝朱信民的一再邀约入股。索性交出公司的经营权,将这烫手山芋丢给璞臣。大概他认为朱信民不可能大为难子侄辈的璞臣吧!
璞臣看了眼慧中,她仍坐立不安地瞪着前面松林形成的阴影。璞臣不得不重亲考量朱信民在商场上“老狐狸”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他这个封号可真是当之无愧了。如果如他的意,璞臣娶了慧中,那汉华企业庞大的资产对朱氏企业可说是及时雨;就算联婚不成,只要慧中开口,璞臣也不好拒绝。
他跟慧中从小就熟,小时候的慧中有些自闭的倾向。她从不肯和别人攀谈;除了璞臣,她也不和任何的小孩子们玩。
只是跟比她大五岁的璞臣,像个小跟班似的。身为独生子的璞臣也非常疼爱这个小妹妹,自小对慧中可说是有求必应。这也难怪朱伯伯会想到这招绝不吃亏的办法,他可是算准了璞臣的好说活及慧中的软弱听话。
“我明白了,慧中,你爸爸需要多少钱呢?”璞臣扳起她的下巴,淡淡地笑着问。
“我……璞臣,我爸说详细的数目会跟你谈,可是,我……”慧中眼眶边的泪水摇摇晃晃的开始往下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吗?”他抽出一张面纸细心的为她拭着泪水。“看你又跟个泪娃娃一样了。”
“我……我……璞臣,我不能嫁给你。我、我……”慧中干脆趴在他怀里痛哭。
璞臣有些措手不及的拍着她的背,他上一次这样安慰她是在她得知她最心爱的玛尔济犬死掉时,算起来也近十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