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臣笑着说。“况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搞不好他已经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忘了我!如果是你,你会忘了我吗?”
小薰逼问他道。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现在愿意嫁给我了吗?璞臣温柔地托起她的下巴问道。
不行咆,我得先找到阿臣哥哥,他若是没结婚,我就优先嫁给他;他若有老婆了,我才能嫁给你。”小薰淘气地说。
“我……孟达在招手,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我……”
他活未说完,小薰已经站起来,飞也似的朝房子的方向跑去。
“约瑟爷爷!”小薰慌慌张张的叫着跑进去。
屋里的人都沉默的看着她,床上的约瑟头枕在安娜的怀中。他大口喘着气的看着小薰,手指动了动,似乎想举起来的样子,小薰冲过去握紧他的手。
“约瑟爷爷,你怎么了?”小薰紧张的望着他。
约瑟虚弱地一笑。“我要到上帝的国度去了,小薰,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上帝的眼中。”
“约瑟爷爷,你振作一点,我马上去请医生。”小薰站起来想去找医生,却发现约瑟的手已经无力的滑落了。
“约瑟爷爷,约瑟爷爷!”小薰只能呆呆的立在那里,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中,第一次碰到死亡的震撼。
周遭的人鸣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安娜奶奶由慧中和几个姊妹扶去休息,明凯、孟达和其他几个较年长的兄弟们,则忙着讨论如何料理约瑟的后事。
小薰茫然的看着大家各自忙碌着,整个人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有人牵着地走出去,她迷惘的站在阳光下,直到被拥进温暖的怀抱中才回过神来。
“璞臣,约瑟爷爷,约瑟爷爷……”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的直坠而下。
“嘘,我知道,尽情的哭吧!”璞臣温柔的说完并轻轻的摇晃着她。
“他是那么好的人……我,我好难过。”
“小薰,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起码约瑟走得很快,很安详,没有痛苦。”璞臣低声地安慰着她。
小薰望向那片灿烂的蒲公英,没有了约瑟爷爷的蒲公英之家,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但是,蒲公英之家还会是蒲公英之家的,因为蒲公英是最柔韧也最坚强的植物,冥冥之中好像还可以听到约瑟的洋腔洋调国语,在某处低沉地说。
“是啊,起码他走得很安详。”小薰低声地说。
约瑟的棺木就葬在那片蒲公英之中,如他生前所愿。大伙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很快的,蒲公英之家又恢复平时的秩序,几个姊妹已经决定回到附近的小学或公司上班,一来可陪伴安娜,另一方面也可以协助照顾院里的小朋友们。
慧中和孟达也赶回台北,因为修车厂的生意愈来愈好,孟达实在没有办法离开太久。
“小薰,昨天爸爸跟妈妈还在问你何时回台北,他们很想念你。”慧中趁孟达去开车时候,悄悄地告诉小薰。
小薰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的感觉,她只好含糊的点点头。
“我会尽快回去的。”
“我走了!”慧中和孟达不停的挥着手。直到车子都看不见了,小薰这才走回屋内。
“小薰,你打算几时才回台北?”璞臣笑着问正在折衣服的小薰。
“我也不清楚咆,我还不太确定。”小薰抱起那堆厚厚的衣服放进各人的衣柜说。
“不确定?为什么?”璞臣闻言不解地反问。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要等我的阿臣哥哥!我想待在这里等他,我怕他会找不到我。”小薰有些意气用事地说,她实在搞不懂璞臣葫芦里在卖些什么膏药。
“小薰,他只是你青春期认识的一个人,难道你的心里就只容得下他?难道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努力不能在你的心底留下一些痕迹?”璞臣有些怒意地说。他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吃十年前的自己的醋,但是他着实不明白;难道现在的我比不上十年前那个病恹恹的我?
“璞臣,你对我当然非常重要,只是,这是我的一个愿望,
我希望能找到他,当面向他说声谢……”小薰话未说完,璞臣已经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璞臣,你要去哪里?”小薰追到门头拦住他的路,着急的问。
“你就在这里慢慢等你的阿臣哥哥吧!我先回台北了,等你确定心底的那个人是谁时,再告诉我。”璞臣没好气地说。
“璞臣!”小薰被他的怒意吓得不知所措,她只是想开开玩笑,逼使他承认自己就是阿臣哥哥,准料得到他竟生起气来了。
“我走了。”璞臣说完,一踩油门就飞驰而去。
小薰若有所思的踱回屋里,她拿起几件衣服,却又兴味索然的放下。她环顾四周,璞臣不在这里,连屋子里都冷清寂寞了起来。
“小薰,怎么啦?璞臣呢?”安娜奶奶接手折那些衣服问。
“他走了。”小薰提不起劲地说。
“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走?”
“我……”小薰语塞的看着安娜奶奶。
“出了什么事?看你闷闷不乐的。”安娜推推小金边眼镜笑着说。
“安娜奶奶,我把璞臣气跑了。”小薰沮丧地说。
“为什么?”
“我故意考验他、逼他。”小薰老实地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爱他不是吗?”
“我……你怎么知道我爱他?”小薰惊讶地说。
“傻孩子,我是过来人了,怎么会不知道!其实我跟约瑟都很高兴你跟璞臣能彼此相爱。”安娜出去一会儿,拿着那个牛皮纸袋进来。“有件事,我想必须要让你知道。”
小薰看着安娜奶奶掏出那些文件,一件件的放在自己手中。“这封信是约瑟跟我写给你的,你先看一遍。”
小薰如言的再看一次约瑟有力的笔迹。
“这封是璞臣写的,他本来是说如果你已经嫁人了,再给你看。我想现在一并给你吧!”
小薰很快的再浏览一遍那些信跟文件。
“小薰,你还记得那个送你蒲公英项链的年轻人吗?你大概不知道,他就是璞臣。而买下这块地送给我们的人,也是他。”安娜微笑地说。
“我知道,我就是想逼他自己承认他就是阿臣哥哥嘛!”小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为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非要池说出来?他既然行善不欲人知,何苦去揭穿他的善心?”安娜有些不悦地说。
“我知道错了嘛!”小薰伸伸舌头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向去?别让他等太久了。”安娜摸着小薰的头问。
“明天一大早就回去,我待会儿就订机位,我想搭飞机回去。”小薰微笑地说。
“嗯,去吧,别太淘气了。”安娜叮咛完,就捧着一大叠的衣服出去,留下忙着整理自己行李的小薰。
璞臣有些懊悔的按掉闹钟,他昨天连夜开车北上,整条高速公路从南堵到北,等他回到台北已经是三更半夜。走走停停的时间正好可以利用来好好的想清楚,其实站在小薰的立场,她并没有错,是自己太急躁了,实在也应该向她说明,要不然哪天要是有人趁虚而入……
想到这里他吓出一身冷汗,没错,要是某个有心人自称是那个送她蒲公英坠子的人,搞不好那个傻丫头真的就嫁了。
这可不成,他马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
他匆匆的叼起一片吐司,对陈嫂挥挥手。拎着领带和刮胡刀,衬衣的下摆都还来不及塞进裤子内,就忙着开车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