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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页

 

  贺之曛抑郁的逸出一丝牵强的微笑,正想打起精神出言安慰贺宇庭时,他听见了一阵隆隆的汽车熄火声。

  他如触电般地迅速从沙发椅内弹跳起来!快步的冲向了厅门,还来不及开门,那扇铜制雕花大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正是裴斯雨那张出奇惨白憔悴而显然哭过的容颜。

  贺之曛怜惜而惊喜的凝望著她,正准备伸手揽住她纤柔而看似单溥寒颤的身躯时,裴斯雨却面如寒霜的一把挣开了他的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她厉声喝道,眼光冷冽如刀,而神情激动狂野。

  贺之曛满心的狂喜和热情,都在这一秒间冻结成冰,他浑身紧绷,脆弱易感的心像一颗受到气流激震的陨石般拚命地往下坠,往下坠——

  而兴奋莫名的贺宇庭拣在这僵滞微妙的一刻冲了过来,他激动不已的用力搂抱住裴斯雨的腰,又哭又笑又叫的叠声嚷道:「老师,你终於回来了,你终於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喔!怕——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裴斯雨鼻端一酸,眼睛里立刻涌满了泛滥欲滴的泪雨,她蹲下身紧紧抱住贺宇庭,喉头紧缩,语音模糊的呢喃著!「对不起,宇庭,老师让你操心了——」颗颗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地滚落著。

  贺宇庭也哭了,紧绷如弓弦般的情绪,在这悲喜交织、如释重负的一刹那,立刻化为酸楚激昂的泪泉,他们紧拥著彼此,狼狈的啜泣著.又狼狈不已的替彼此擦拭著不断夺眶而出的泪水。

  贺之曛和谭克勤无言而动容的注视著这一幕感人温馨的画面,疲惫酸涩的眼眶内也泛起了丝丝若隐若现的泪光。

  裴斯雨泪盈於睫的摸摸贺宇庭的脸,喉头梗塞的柔声说:「宇庭,已经很晚了,你去洗把脸,然後上床睡觉,老师有话要跟你爸爸说!」

  贺宇庭还舍不得离开,「老师,你让我留下来陪你们好不好?」

  裴斯雨摇摇头,「不好,你听话!要不然——老师会很伤心,很生气的——」

  贺宇庭只好做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了。

  一等贺宇庭离开,裴斯雨立刻站起来,她深抽口气,面白如纸而目光深沉的紧盯著神色同样凝重深沉、同样泛白怪异的贺之曛,冷冷的,痛楚的开口说道:

  「我想,我们之间有很多事情需要澄清.因为——我发觉——我到今天才知道我并不了解你,而——我竟然已经决定嫁给你!」

  贺之曛撇撇唇笑了,笑容悽怆而有些萧索悲哀。「你的意思是——你需要重新解剖我、衡量我,看看我是不是正如陶则刚所言的那样粗鄙卑劣?」

  裴斯雨心头一凛,眼光更幽冷而更厉复杂了。「你知道是他找人把我架走的?」

  贺之曛淡淡一笑,眼光更深沉了,「除了他,没有人会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我,想把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中!」他嘎哑而苦涩的说。

  裴斯雨目光如炬地瞪著他,寒声逼问著:

  「他为什么要这样不择手段的打击你,又对你恨之入骨呢?是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亏心事?」她语音咄咄的逼问到他面前来,彷彿想一眼看穿他的灵魂,撕掉他那张深沉的假面具。

  谭克勤却沉不住气了,他凌厉的瞪著裴斯雨,忿忿的指责她,「你没有资格像审问犯人似的逼问著之曛,只因为你愚蠢的听信了陶则刚那个小人的片面之词!」

  「小谭,你先回去,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的。」贺之曛面无表情的哑声说。

  「不!我要留在这里,听听陶则刚是怎麽抹黑你的?可以让一个满怀喜悦而温柔婉约的待嫁新娘转眼变成咄咄逼人、翻恩成仇的女判官!」谭克勤犀锐而生硬的说,眼中冒著两簇压抑的怒光。

  裴斯雨的心里好像翻落了一锅热油,紧紧地抽搐著,挣扎著,各种冷暖相煎的痛楚扭搅著她那隐隐作痛的神经。她的身躯像寒风中的柳絮隐隐抖动著,她紧咬著下唇,死命的和残馀的理智作疲困的挣扎。但,在陶则刚办公室遭受到的冲击和刺激实在是太鲜明强烈了,像一道威力骇人的龙卷风紧紧地席卷住她,让她毫无喘息躲避的机会。

  她想到了空抛痴情却魂断梦碎、芳华早逝的唐心柔,想到那帧令她浑身发凉的坟墓相片,她的指尖紧紧掐痛了掌心,这一抹尖锐的痛感让她的理智冲破了感情的堤防,引来了更多的痛苦,却也让她产生了奋战下去的勇气。

  她直直的紧盯著贺之曛,目光锋利如两柄致命的利刃,无情的划过了贺之曛已然抽痛淌血的心头。「我问你,你到底和陶则刚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你要这样毫不留情的报复他、打击他?从商场上,从情场上,那样狠毒而毫无人性?」

  贺之曛深深的望著她,眼光是那样的悽凉和沉痛,但,他却对裴斯雨绽出了轻柔的微笑,「你不是都已经知道原因了?我相信陶则刚已经把我的罪孽说的清清楚楚,完整无缺,而不需要我再做任何更精彩的补充了。」

  裴斯雨的心收缩了一下,她的嘴角微微颤悸著。「你┅┅你不想做任何解释?」她喉咙又乾又紧又涩,像火焰焚烧般。

  贺之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低声、痛楚而惨切的发出一声长叹.「哀莫大於心死,而事实胜於雄辩。如果你信任我,那么任凭千夫所指,你也不会对我产生动摇;如果你对我的信心不够,我就算说破了嘴又能如何?倒不如该你自己去做判断吧!」

  裴斯雨微微一窒,心又开始抽痛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艰涩的抿抿嘴,在天人交战的痛苦中挤出声音来,「好,你不说,那麽由我问,陶则刚说 他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件事是真的吗?」

  贺之曛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是,是真的。」他沙哑的说。

  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开始包围住裴斯雨,让她没来由的瑟缩了一下,她语音清晰而冷峻的再问.「你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抢鼎国的生意.是不是为了报复?」

  「是。」贺之曛答得乾脆坦白。

  裴斯雨眼中的寒意更深了,「那麽,你认识唐心柔吗?」

  贺之曛脸部的肌肉跳动了一下,「认识。」他瘖痖乾涩的说。

  裴斯雨发现自己的自制力已接近溃堤瓦解的边缘,她艰涩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勉强的振作精神,再提另一道令她心悸心碎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唐心柔是陶则刚的未婚妻?」

  贺之曛犹豫了一下,「起先不知道,後来才知道!」

  「那麽,你知道她深爱著你吗?」裴斯雨颤声的提高了音量,整个人都被一股致命椎心的痛楚紧紧缠绕著。

  贺之曛脸色灰白的点点头,「知道。」他的态度是消极而被动,像一个放弃为自己做任何辩护的死刑犯。

  裴斯两悲愤痛心的点点头.血色离开她颤动的双唇,不争气的热浪又开始模糊了她的视线,「很好,你明知道陶刖刚是你的大哥,唐心柔是他的未婚妻,你却为了报复,为了嫉妒,为了出一口怨气,为替你母亲争名位,你不惜蒙著良心去打击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弟,甚至连一个无辜纯情的女孩子你都可以欺骗利用,践踏她对你的一番深情,你到底是怎样冷血无情的一个人?只为了泄愤,你居然可以做出这么多令人心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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