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妈好性格啊!」蒋詠宜张口结舌地发出一声赞叹,「Ilike,我跟你妈一定合得来。」她快人快语,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语病,「喏,裴大小姐,你还在那咬著嘴唇犹豫个什麽劲?你好意思害饶见维因为你而被自己的亲妈妈开除户籍,驱逐出境吗?」她转向裴斯雨咄咄逼人的说。
幸亏有她这个伶牙利齿的大电灯泡居中搅局插花,否则,个性温和儒雅、不喜强人所难的饶见维还真的是束手无策,两头为难。
如今,有蒋詠宜在一旁敲锣打鼓,他这个进退维谷的当事人也乐得退在一则,养精蓄锐,静观其变。
裴斯雨并不是那种喜欢拿乔、耍大牌、不识抬举的娇娇女!而是——她非常清楚饶伯母请客接风背後的真正意义,她并不认为她和饶见维的感情已经成熟到这种地步,虽然,饶见维的确是她择偶的最佳人选。
「我┅┅我并不想——麻烦饶伯母刻意下厨,设宴招待我。」她婉转地推拒著「我——担当不起。」
饶见维的两道剑眉才刚刚聚拢,蒋詠宜又按捺不住地敲起边鼓了。
「大小姐!你哪来那麽多的顾忌啊?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饶书呆又不会要你付出代价,以身相许的,对不对?」说著说著,她还促狭十足地向满脸窘困的饶见维眨眨眼睛,慧黠犀利的拍著裴斯雨的肩头,「何况,丑媳妇早晚是要见公婆的,逃避并不是办法,你如果害怕,没关系,有我在,我陪你一块去拜码头,保证你高分过关,万事OK!」
裴斯雨满脸晕红又哭笑不得地紧瞪著她!一时无言以对,真不知该拿这个精怪成性的好朋友如何是好?
「别瞪我,我可不想一回到祖国,第一天晚上就作恶梦。」蒋淑宜顽皮的耸耸肩,然後,她看看满面霞光、羞恼不已的裴斯雨,再望望同样窘迫无言的饶见维,笑容可掬的摊摊手,挪揄十足的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就表示你们同意我这个大电灯泡的高论,那麽——我们还杵在停车场做啥?,难不成——我们在这里停车是不用花钱的吗?」
饶见维沉吟了一下,他用眼光徵询著裴斯雨的意见。
裴斯雨抿抿嘴角,逸出了一丝虚弱而无奈的苦笑,然後,她轻轻点点头,任如释重负的饶见维带著宽心的微笑坐上驾驶座,缓缓将车子驶上车潮熙攘的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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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投新华私立小学。
裴斯雨带著一脸的挫败和恼怒走进了教职员办公室。
坐在她对面,正拿著红色签字笔批阅学生作业的女老师樊德英,递给她无限同情的一眼,「又跟你那群IQ奇高,却调皮捣蛋、孺子不可教也的宝贝蛋生气了?小心!好好保养你的身体,否则,你会像六年甲班的洪老师一样心脏衰竭,英年早逝,提早去见咱们的孔老夫子。」
裴斯雨郁郁寡欢地放下手中的教科书,自我解嘲的逸出一丝长叹。
「我有时候真不敢相倍自己会败给一群八岁的小孩子,看他们眉清目秀的模样,我真的难以相信,他们竟是一群刁钻古怪、精力旺盛又任性妄为的小魔鬼。」
「资优班的学生本来就不好教,你又是新来的老师,他们更是懂得欺善怕恶,运用上苍赋予他们的优异本钱,来整肃我们这些用心良苦的老师!」樊德英振振有辞的哼道:「所以,打死我,我都不敢去碰那些资优班的小浑球们,免得被他们气得七孔出血,皱纹满天飞!」
裴斯雨深思的咬著下唇,「其实,我班上的其他学生还没那麽乖张离谱,只有少数几个非常难管教,尤其是那个带头的名叫贺宇庭的小男孩,早熟滑头得根本不像八岁的孩子,一张嘴利得可以拿去磨刀,任凭我来软的、硬的,他都满不在乎,照样我行我素。」
「贺宇庭?」樊德英挑起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一副感冒至极的神情。「这个混世小魔王你不必跟他费心费神、浪费精力了。有他这种爱玩成性的学生,每个当老师的会平均减短十年的寿命。什麽爱的教育、铁的纪律,在这小魔鬼身上是行不通的,除非,他重新投胎,或者还有脱胎换骨的机会。」
「也许,我应该抽个空去找他的家长谈一谈,做个彻底的沟通。」裴斯雨并不是那种轻一肓放弃、承认失败的人,对於教育潜移默化的功能,对於孩子纯真可爱的本性,她还是充满了信心和热诚。
「拜访他的家长?」樊德英不以为然的猛摇头说:「裴老师,不是我爱浇你冷水,也不是我危言耸听,故意要打击你的信心,而是┅┅唉!」她感触良多的发出一丝悲叹,「他的家庭非比寻常,简直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也难怪会养出贺宇庭那样怪里怪气的孩子。」
「他家里有什麽问题吗?除了——他父母很早就离异之外?」裴斯雨满脸狐疑的问道,对於贺宇庭这个相貌俊秀、个性却乖僻的小男孩,除了那份无助的关怀和焦虑外,更多了一丝酸楚的同情。「难道——问题出在他爸爸身上?」
樊德英嗤之以鼻的又冒出一声冷哼,「哼!他那个老爸除了赚钱、泡妞、做坏事的本事高人一等之外,其他的根本不值一谈。你要去拜访他,那可是比见总统还难哪!除非——你有三头六臂,否则我劝你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他那个做爹的比他儿子还更离谱,更能把人活活气死!」
「哦?」裴斯雨困惑的微扬起一道秀眉,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溢满了不可置信的光芒。」「樊老师,你见过他爸爸吗?」
「我才没那麽倒楣呢!」樊德英翻翻眼珠子,「再说,这位贺之曛先生的官架子可是摆得比任何人都大,连咱们校长都不得不看在Money的份上,含糊他三分,像我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有这个资格被他这个臭名远播的大人物宣召接见呢?」
「臭名远播?」裴斯雨被她火辣的字眼撩起了满腔的好奇心。「樊老师,这位贺之曛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麽一提到他,你就咬牙切齿,对他充满了负面的反应和评价呢?」
樊德英一脸不满地撇撇唇,愤慨不平的说道:
「那是因为他是我教书十多年来,所见过最浑球、最大牌、最不负责任、又最不可理喻的家长。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老师吃过他的闭门羹,寄通知请他来参加家长会,他却置之不理,打电话给他,他却把问题丢给他的管家;上门做家庭访问,他贺先生却忙得没空抽冗接见,连他儿子在学校打架受伤,他也可以老神在在的安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谈他的生意经,丝毫不把孩子安危放在眼里。」她义愤填膺的加重语气,「哼!有他这种冷面无情、唯利是图的父亲,难怪会有贺宇庭这种怪胎儿子。」
裴斯雨听到这,心情顿时变得分外凝重,对於贺宇庭种种放肆乖张、捣蛋叛逆的行径,也都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和更深切的谅解。
一个缺乏父母关爱和教育的孩子,我们怎能奢望他做个健康快乐、教养得宜的乖宝宝呢?
她既然是学特殊教育的专业人员,又有这个机缘做这个孩子的级任老师,她就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任这位高高在上的贺先生继续漠视他的孩子,继续扮演著糊涂、失败、盲目无知又不负责任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