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雨显然并不怎么欣赏他的幽默感。「贺先生,你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她的态度是客套而疏离的。 面对她那淡漠而不怎么友善的态度!贺之曛倒是表现得相当沉著而有风度。 「裴老师,我是专程来向你赔罪的,并虚心来向你讨教有关犬子的教育问题。」
他那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态度消弭了裴斯雨的防卫,让她不好意思再继续著扮演冷若冰霜的发主人。
「呃——我室友在家不方便,也许┅┅」
「我们到外面去,我请你吃饭,一来向你道歉;二来也可以避免打忧到你的室友。」贺之曛飞快的说,并顺水推舟的提出了邀约。
裴斯而垂下眼睑,陷於一阵途惘难决的争战中。於理,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贺之曛的提议;但,於情,还有她那女性与生俱来的直觉,她又觉得她应该和风流潇洒、浪荡不羁的贺之曛保持适当的距离。
这个漂亮得邪门,而有著一双桃花眼的男人,是撒旦派来蛊惑、毁灭女性的致命武器,那天在PUB,她就已经深深领会到他那无与伦比的杀伤力,也深刻的体会到在他面前,女人的心就像蛋壳那般的脆弱而不堪一击。
所以,从PUB回来以後,她就下定决心不再为贺之曛父子的事费心伤神,一切就到此为止,如果贺之曛不来找她,那麽这件事便永远画上休止符了。
但,当贺之曛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份奇异微妙而难以解释的情怀似乎又死灰复燃了,让她又再次陷於一种迷离纷乱、惴惴难安而纠葛紧张的情境中。
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感觉令她震惊仓皇,也是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一种情感冲击。
这层体认让她急於张开理智的羽翼保护自己,远远避开贺之曛这个危险透顶的男人。
她抿抿嘴,正准备托词婉拒时,急著享受美食却已饿得头晕目眩、四肢发软的蒋詠宜出现了,「拜托,你们两个情话绵绵也要有个限度,我饿得都快虚脱了,你们好意思——」她的话嘎然而止,望著比李察吉尔、梅尔吉勃逊还性感帅气的贺之曛,她惊艳之馀,竟舌头打结了,「呃——这位┅┅先生是┅┅」
贺之曛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一个可以让女性暂时停止呼吸的笑容。「我是裴老师学生的家长.我姓贺,小姐你贵姓?」
「我姓蒋,我是裴老师的同居人。」
「看得出来。」贺之曛语出诙谐的淡笑道。
蒋詠宜落落大方的打量著他,这个男人帅得足以电死所有的女性,而他那坏坏的、邪邪的、野性中又带点沧桑的笑容更是一项勾魂摄魄、让人无法招架闪避的利器。
她机伶慧黠的扬起嘴角,双眼亮晶晶的偷瞄了出奇静默的裴斯雨一眼,灵光乍现,忽然想起一件鲜颖有趣而耐人寻味的事。
「贺先生?莫非——你就是鸿威企业集团的负责人贺之曛?那个轰动全台湾政经界的商业钜子、那个最受女人青睐爱慕的当红炸子鸡?」
贺之曛双眼亮熠熠地笑了,「是,我是那个『贺之曛』,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有名?」
「何止有名?你还很烫手哩!听说,你还是全台北未婚女性最想拥抱的男人呢!」蒋记宜毫不避讳的笑著送上她的恭维。然後,她煞有其事的轻睨了裴斯雨一眼,怪罪地提出抗议。
「裴老师,你的职业病又发作了是不是?在学校罚学生站还不过瘾,连登门造访的学生家长你也要让人家罚站,你不怕人家讥讽你这个做老师的有失待客之道吗?」
「没关系,我很乐意陪裴老师一块罚站,只要她愿意接受我的道歉,让我作东请客,顺便向她请教如何管教孩子的问题。」贺之曛不以为忤的浅笑道,态度从容而诚挚感人。
裴斯雨心湖里翻搅著阵阵汹涌的浪花,但她却静静地咬著唇默不作声。
兴致高昂的蒋詠宜又拿出她小管家婆的看家本领,忙不迭的在一旁推波助澜了,「裴老师,你的敬业精神到哪里去了?」她不待裴斯雨有所反应,又俏皮的朝贺之曛询问著,「你有没有见过这么会端架子的老师?没有对不对?」她像个连珠炮似地自问自答。
经她这么不甘寂寞的一阵搅和.芳心如麻的裴斯雨只好放下她的顾虑,万般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个衣服就出来。」她对贺之曛挤出一朵牵强的笑容。
贺之曛点点头,露出温雅而如释重负的微笑。
那极具男性魅力的笑容让裴斯雨浑身一颤,心头小鹿没由来地一阵狂跳,脸颊也跟著泛红了。
下意识地,她迅速的背过身躯,无视於蒋詠宜那促狭又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仓卒地闪进屋内,心慌意乱的从衣橱里挑出了一件淡紫色的薄呢洋装。
那是她最喜爱的一件洋装。
但,她并不是蓄意要穿给贺之曛观赏的,更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她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一点。
她暗暗在心底堆砌著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前,还不忘补补口红.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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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雨没想到贺之曛居然带她到士林夜市吃饭。
贺之曛望著她那错愕狐疑的神情,不禁淡淡地掀起嘴角笑了,笑得神采焕发又饶富趣味。
「裴老师,我希望你不介意跟我坐在路边摊,尝尝这种横扫千军的饮食文化。」
裴斯两摆出了客随主便、入境随俗的态度,「我对吃一向不讲究,不过,我的食量有限,恐怕只能蜻蜓点水,没办法横扫千军。」
「那——我们就随机抽样,能吃多少算多少。」
斐斯雨没有异议,结果,他们一共光顾了五个小吃摊,席卷了甜不辣、蚵仔煎、臭豆腐、锅边锉、鱿鱼羹、面线羹等各具特色的风味小吃,吃得津津有味,大呼过瘾又不亦乐乎。
在这种大快朵颐的乐趣中,他们像两个童心未泯的孩子,抛开了文明冷漠自制的礼衣;也拿下了都会饮食男女那层正襟危坐、矫情作态的假面具。
裴斯雨勉强塞下最後一碗的甜不辣,以一种既满足又带点遗憾的口吻说:「我快吃撑了,我的极限到了,你继续努力吧!」
贺之阵笑著拍拍自己的胃,「我也差不多了,再扫下去,就是虐待自己的五脏庙了,我们见好就收,到荼坊饮荼吧!」方面消化刚刚吸收的高热量;一方面来谈谈让我们都同样『忧心如焚』的教育问题。」
裴斯雨的心头一凛,那股慌乱不安的感觉又重新回到她身上了。她点点头,勉强压抑住波涛万涌的心绪,在冷暖相煎的静默中,坐上贺之曛那辆香槟色的积架,任他把自己载到一家布置的古色古香,二十四小时都对外开放营业的茶艺馆。
置身于那间幽雅清朗、以充满古典气息的小房间,裴斯雨优雅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兴味盎然的注视著贺之曛表演洗茶、泡荼的艺术。
瞧他那从容潇洒、驾轻就熟的神态和一气呵成的手法,裴斯雨在叹为观止之馀,不禁轻轻漾出了妩媚生动的笑颜。「贺先生,没想到,你不怛调酒技术高人一等,就連泡茶的功夫也教人刮目相看!」
贺之曛递给她一杯满溢清香的冻顶乌龙茶,「我这人喜欢不务下业,所以,玩物丧志的本领也比别人高杆了一点,说穿了,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他自我解嘲的笑道。